“她生前最是厌恶神灵之说,死后父皇却要为了她生生夺取你这神女之命给她陪葬!”
我心头猛地一震,后知后觉原来那时我是该死在骊山上的。
我展眉浅笑:“都说我是神女命格,若是能成为容娘娘的陪葬不好吗?殿下为何要救我呢?”
宋祁深深看了我一眼:“阿云,因为我和我的母亲一样,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神灵。”
“若是有,也定然不是要用你的鲜血来献祭的。”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我,能为神灵奉献自己,是我无上的荣耀。
就算是贺遥之,他也只会心疼我的痛,却从来没有在我划破自己的手腕时流露出一丝愤恨。
只有宋祁,他认真地看着我,告诉我:“阿云,你的命很贵重,不比一尊神像低贱。”
嫁给宋祁后,我再也不用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被他养得安泰而疏懒。
娶了心上人的贺遥之却过得不好。
大婚那日他公然在东街上拉扯三皇子妃,被圣上知道后,赐了他断手之刑。
贺遥之断了手,贺府也日渐衰颓。作为圣都之中的世家大族,贺府早就成了圣上的眼中钉。
贺府不甘心,便开始了新一轮的神女大选,企图用神社的香火延续贺家的辉煌。
没想到,大选开始的前一日,神社却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
那一尊巨大的神像,被历代神女的鲜血浸染,在烈火之中鲜红地犹如邪神。
圣都的百姓们终于悔悟,所谓神灵之说不过是贺家捏造出来为荣华富贵铺路的谣言罢了。
霎时间,贺家成了人人喊打的罪人。
宋祁牵着我的手走过贺家时,流月正巧被侍卫乱棍打了出来。
贺遥之残废之后性情大变,疯疯癫癫,整日以折磨她为乐。
听说前阵子将流月生生折磨得没了一个孩子。
此刻她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地跪在我的脚下,含糊不清道:“求贵人救救我,救救我吧!”
我轻轻抬起脚,叹息道:“流月,你也有今天。”
“那一日你满心欢喜嫁给贺遥之时,可有料想过今天?”
她愣愣地抬起头,昔日一张姣好的美人面如今疤痕满布。
她浑身猛然颤抖了一下,竟然慌不择路地跑的了一辆马车前,在我眼前被践踏成了肉泥。
我心惊胆颤地闭上眼睛,不明白她为何惧怕我到了如此地步。
宋祁在我耳边轻声道:“听闻贺遥之婚后四处寻找像你的女子养在家里,足足有二十多人。这二十多人,只要殴打折磨了流月,就能得到贺遥之的赏赐。”
“她竟是,活生生被逼疯了。”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她死无葬身之地的惨状,“毕竟相识一场,好生收敛了她吧。”
流月死后,我以虐杀发妻状告了贺遥之,不久他就被判处了凌迟之刑。
听说他死前手里还紧紧咬着一截发带,唤着:“阿云。”
宋祁恶心不已,派人把他和流月葬在了一处,还打断了他一口牙,生生取出那一截发带。
尘埃落定之后,我生下一个女儿,宋祁为她取名为昭。
昭昭我心。
正是我们相逢那一年我为容贵人祷祝念的经文。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闷声问道:“神社的大火,是不是你放的?”
他温声应了。
“为什么?”
宋祁轻啄我的额头,万分珍重道:“因为阿云的苦,让我看到了世间的苦。”
“我不愿你受苦,也不愿你爱的人间疾苦。”
泪水滴落在昭昭的脸庞,她安稳地拉住我的手,咿咿呀呀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