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茉莉愣了愣,随即火摇头:“。。。大,大家都不容易。。柳,柳管事,没,没作恶。。。”
要是作恶,柳管事很轻易就能欺负她们,但他从来没有,甚至连她的手都没偷偷摸过,最多平时吃她一点月例银子。
山月颔,压低声音:“那我们轻一些。”
小茉莉蹲在床边,颤抖着给柳合舟套里衣。
“笔墨纸砚在何处?”山月问。
小茉莉指向东南角的多宝格,后面便是碧纱橱。
山月快步绕过,碧纱橱后是一张硕大的板木书桌,零散摞着一堆书册和用过的宣纸,山月抽出一册,柳合舟零零星星在书册空白处作了批注和释读,山月一目十行,不敢等待,立刻裁剪下巴掌大的一方空白宣纸。
“窣窣窣——”
屋梁上似有细微的声响。
山月警惕地抬头看,跟着便传来一阵轻微的尖爪磨木屑的刺挠声。
是耗子。
山月重新低头,砚台中还温着墨,选了一支离毛毡最近的细尖狼毫笔,迅写了两排字,折好后放在书桌最中心,再小步回到罩间。
小茉莉已为柳合舟穿上了里衣。
长须雪的老大人,如还活着一般,脑袋斜靠在床柱上,睁着眼,看两个小姑娘如何善后。
“有长长的白布吗?”山月轻声问。
小茉莉想了想,小跑至后罩间,没一会儿便扯来一条保存得当的、细细长长的正红喜带:“。。。老,老大人,与,与先夫人感,感情很,很好,当初,成亲时的喜,喜带还,保留着。”
顿了顿:“红,红色的,可以吗?”
山月荒诞又讥讽地看着小茉莉手里的那抹红,隔了片刻才缓缓点头。
接下来的事,便需要通力配合。
小茉莉跪坐在八仙床榻上,将柳合舟的脑袋摆正,山月将长长的喜带绕成两圈,缠上柳合舟的脖颈。
未避免出声音,小茉莉抬着柳合舟的脚,山月抬着他的脑袋,踮着脚尖至屋梁之下。
山月跳起来扔红绸。
却不行。
屋梁太高。
至少四五米,若无梯子,几乎没办法甩到梁上。
小茉莉哽咽:“。。。怎,怎么办?”
山月环视一圈,堂中有两把椅子和一个展臂宽的圆桌,如果重叠踩上,应该问题不大。
山月撩起袖子便开始搬椅子,心中涌现一股悔意:早知今日,便将二嬢带上了,常常杀人的朋友一定知道该怎么伪造自尽现场。。。
小茉莉却惊恐地将目光移向明窗外。
山月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不知何时,柳管事侍立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小茉莉抖得不能自已:“。。只,只有,来,来人时,柳管事才会离开,廊庑。”
来人了。
罩间也放着一只西洋出产的绒花翠鸟座地自鸣钟。
“咕咕咕咕——”钟上小房子打开,一只活灵活现的翠鸟出现,报时。
山月克制住哆嗦的下意识反应,立刻改变思路,抬头寻找比屋梁更低的着力点。
明窗之上,两个剪影由远及近,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尊卑有序。
是柳环。
甚至能听见外间廊庑隐约的说话声。
“。。。没。。。人。。。小茉莉。。。出去了。。。就老爷在。。。”
剪影停在了门口。
“叩叩叩——”三声,紧跟着是柳环高声道:“爹!儿子有要事来见!”
柳管事躬身向柳环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指了指自己的衣裳,意思是好等一等柳大人穿衣。
柳环抿抿唇,拧眉转过身去。
室内的山月深吸一口气,终于看到不远处的木梁下有一处三角耙钉,正欲迈步过去,眼前却突然一黑:一个黑影自高处轻盈蹿下,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