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狄人,毒死了。”
“是自己服毒死的?”她问。
“不知道,那是大理寺要查的事。”他道。
不知道这三个番邦刺客的死会在两国交往上掀起多大的波澜,或许战事不远了,冬日最不适合行军打仗,若真开战恐怕会损耗颇多,不过这样一来,战事会牵住平江侯,省的他闲下来总是要查昌王妃的案子,她这样想着,却渐渐有了倦意。
“你是否今日还要去看那三个死人?”她问的直接。
“嗯。”
“和李岫同处时,你要小心不要令他起疑。”她闭目喃喃,“今夜和他交谈时,总是觉得他知道了什么。”
“他已知我是宗琅。”他波澜不惊道。
萧宛抬起头来,问道:“是你故意透给他的?”
他点点头:“像李岫那种人,让他仿佛自己千辛万苦地查到了一些你的底细,他会比较安心。”
“那还是要小心,有一些老臣会否见过你……他们会不会……认出你……”
“不会的,前朝的老臣即使幸存也大多如贺大人一样被外放,至于那些开贵元勋……应该不会目光如炬到能认出一个他们或许见过的三岁孩童吧。”
“嗯……”她轻声道,声音中已经有十分疲倦。
“阿宛……如今横生变故,如果你想推迟我们的婚期……”顾和徵犹豫着,问道。
他小心翼翼,提出这个其实他并不想提的建议。看到她沉默着认真思考起来的样子,他的呼吸一窒。
她此刻已经昏然欲睡,听到他说推迟婚期四字,又提着最后一份精力清醒过来。
“还是不要了……”她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看向他,“若是再拖下去,我怕会没有亲族能来参加我的婚礼了。”
她如今的苦涩,他在二十年前便已品尝过,何曾不知是何滋味。当亲族被抹杀消失,你终将被剥离于世间,成为一个异类。
大雪围困的天地,只有他们相拥。
☆、婚礼
霜月十五,清晨,太傅府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冬日愈寒冷,近日来萧宛闭门不出,颇觉疲惫,多日来都是睡上半日。今日还未起床,便被外面吵嚷声音闹醒。
萧公虽然没有再亲至京城,为了孙女的婚礼,遣来了在广陵的乳母戚氏。
因为萧宛就寝时不愿有人在旁,如今戚氏带着楚月,手捧着太皇太后赐礼服在门外等候,听到屋内有声响,这才要抬步进入,却见一道黑影以极快的度先于她们二人冲了进去,将那年事已高的戚氏吓得脚底一绊,险些跌倒。
“姐姐!”
“二公子。”戚氏一脸阴沉站在了门口,“老身说过很多次了,贵女未妆成前您不可随意入内的。”
萧棠朝楚月吐了吐舌头,这个老嬷嬷来了几日,早已将管教萧公的孙子孙女当作了自己的重任。
“嬷嬷,今日贵女就要出嫁了,就让他们再多相处片刻吧。”楚月不得不向戚氏求情。
于是戚氏便转向了还在睡眼惺忪的萧宛,道:“贵女,今日不得懒怠,还是起吧。”
萧宛问道:“外面何人喧嚣?”
萧棠道:“我也想知道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
楚月却道:“奴婢看了眼,好像是贺公子的傧相,正在吟催妆诗呢。来得那么早,这哪是吟催妆诗啊,奴婢看是催起诗吧!”
“楚月,郎的傧相来女家催妆,你可知要如何做?”戚嬷嬷笑了笑。
楚月会意,道:“奴婢这便去。”
楚月带了两个婢子来到大门前时,那身披红帛的年轻傧相还在高声诵读着。
“……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成未?”
“等一下。”楚月从门内款款而出,行礼道:“这位傧相大人所念的诗,为何都不是自己所作?”
那年轻男子挠了挠头,有些无赖道:“在下才浅,汲取前人佳句也不是不行啊?”
楚月身后的小姑娘年纪且轻,牙尖嘴利:“明明我府上昨日已经遣人去铺过百子帐,您所吟诗句虽是佳句,可是却和现实不符,岂不是无礼于娘?无礼于萧府?”
傧相把手中提示自己的小纸条一扔,犯起了脾气:“本公子今日为知交好友做傧相,岂知会受此刁钻烦难?本公子自小修习的那是武艺,实在是文采欠缺,你待如何?”
围观的诸人闻言竟又起哄,一个个皆催促他快快作诗。傧相无奈,竟一挽袖口,高声道:“好啊,想要聆听本公子的大作,可要备上你们府里的好酒,一坛!”
楚月见此人夸下海口,便答道:“好,这便为大人准备美酒,一坛。可大人若是没有全部饮尽,那便是失礼了。”
家人将一小坛子放到了傧相的手上,他掂了掂分量,笑道:“没问题,但是在下还有一要求。若是在下吟的催妆诗让在座诸位满意,那么在下便要先郎一步入内见娘!”
楚月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皆觉得此人要求无礼,恐怕会惹贵女生气,不敢答应。
可那人却不由分说将那美酒一饮而尽,张口便来:“九天神女降凡间,对镜匀装计己闲;自有惊鸿芍菡面,何须脂粉污容颜?两心他自早相知,一过遮阂故作迟;更转只愁奔月兔,情来不要画娥眉。”
一语闭,围观之众虽多未仔细听,却都爆出起哄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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