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但殿内诸人已顾不上她。
火烧得很快,先是烧着了长毯和软席,紧接着又顺着那长长的纱幔往上烧去。
宫娥慌了神,不知先去扑灭烛台,抑或赶紧扯下纱幔。
好啊,烧吧,烧吧。
最好把这西宫烧个干净。
烧光这数之不尽的财帛,烧断这富丽堂皇的梁柱,把是日这殿里的算计,诬害,毁谤全都烧透摧毁才好。
那人拉她退后几步,谢氏兄弟与司马敦在前头护着,避开这四下迸溅的火光。
西太后险些晕厥过去,无力地捶案叹惋,“祖宗,这是要干什么啊!”
宛娘要扶着西太后从偏殿走,“娘娘,快避一避吧,要烧起来了!”
西太后捂住心口,不肯动身,哀哀切切地叹,“这是吾的西宫!吾怎么能走!怎么能走啊。。。。。。。”
宛娘劝道,“娘娘没了西宫,还有那么多上好的宫殿,整个王宫都是娘娘的,娘娘想要哪一座,便去住哪一座,大王孝顺,必定都依了娘娘啊!”
宫人们抬着廊下的大水缸疾疾赶来,奋力朝着火焰泼洒。
火光映着云姜那肿胀的脸,那张脸惨白无人色,那窈窕的身段也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了还是仍旧活着。
有人叫道,“啊!云姑娘昏过去了!”
哦,活着。
又有人岌岌催道,“快抬到一旁去!要烧着了!”
殿内乱作一团。
抬水的抬水,救火的救火,搬人的搬人,好一会儿工夫才把火焰扑灭了下去。
而这西宫大殿已然一片狼藉。
这时候云姜悠悠醒了过来,醒过来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一双杏眸大睁着环顾周遭,四下瞧着,望着,看着。
她的脸已经肿胀得不成模样,一开口又汪出了一嘴的血来,茫然问道,“怎么不说话?你们怎么。。。。。。怎么都不说话?”
那血使她含含糊糊,说得不清不楚。
看起来真是可怜啊。
西太后已经稳住了心神,闻言不禁问道,“云姜,你到底是怎么了?”
然云姜仍旧四顾茫然,没有什么反应。
宛娘赶紧碎步过来,凑在云姜耳旁问道,“云姑娘,娘娘问你怎么了?你还能听见吗?”
然云姜就那么愣怔着,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抓着宛娘的衣袍恍然叫道,“我。。。。。。。。我听不见了!啊。。。。。。。我。。。。。。。。我听不见了。。。。。。。。”
宛娘扯回自己的裙袍,有些嫌恶地退了一步,赶紧回了西太后身边禀,“娘娘,云姑娘大概是聋了。”
西太后张口结舌,“聋了?”
宛娘道,“是。”
云姜无助地哭,又要来抓阿磐,“大人!小妹!小妹。。。。。。。姐姐听不见了。。。。。。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
她若不搅弄是非,就该在西宫住上一段日子。
左右都是二公子的母亲,住上一段日子,再装装可怜,也就顺理成章地回东壁了。
谢玄早便说了,能许她良田大宅,保她富贵一生。
可她偏不。
她不愿留在西宫,不愿母子分离,因而鸟穷则啄,索性破罐子破摔,偏生要提起中山君来。
云姜本是出色的细作,她原不该落得个这般模样。
大抵是因了她依仗父母的荫蔽,也凭借着父母对阿磐的养育,被这不可磨灭的亲情扰着,被这夺不来的情爱困着,那过去的一年她日复一日地痛苦,最终到底被痛苦冲毁了心智。
不然,她不至于拼了命地把自己的底牌全都摊了出来,使自己退无可退,到底是道尽途穷了。
阿磐垂眸望她,一颗心早就凉了个透,“姐姐,自己选的路,总得自己走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