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不懂盛霜序怎麼了。
她還是小大人似的輕輕拍了拍盛霜序的後背。
囡囡的視線移到盛霜序腳上,他沒有穿鞋,光裸的腳和他的人一樣白皙乾淨,定期修剪的指甲規整潔淨——這並不是扭了腳該有的模樣。
囡囡畢竟還是個小女孩兒,她什麼都看不出來。
囡囡說:「爸爸,我餓了。」
盛霜序蠕動著兩片薄薄的嘴唇,他想他應該對女兒說些什麼,但是什麼也說不出口。
他覺得自己髒了,無形的鎖鏈困住了他,讓他在女兒面前抬不起頭來。
沈承安說:「囡囡,想吃什麼呀?」
「你想吃什麼,往後都可以叫阿姨去做。」
就好像一切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第6章懲罰
盛霜序從此住進了沈承安家中。
沈承安供他們父女倆吃住,每個月都給盛霜序一大筆錢,去還盛霜序背負的債務——還有給宋玲雅的賠償。相應地,盛霜序要任他擺布,且不能踏出這個房子一步。
有了錢後,囡囡的病情控制得很好,終於能正常地去幼兒園。
不過,囡囡上幼兒園也變成了沈承安的司機來接送。
囡囡困惑為什麼父親要帶著自己住在陌生人的家裡,他便向囡囡解釋,他們只是借住在沈承安家裡,總有一天要搬出去。
囡囡天真無邪地問他:「媽媽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住呀?」
盛霜序無法對女兒說出父母早已婚姻破裂的真相,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欺騙她:「媽媽出差了呀,過段時間,媽媽就會回家和你玩了。」
高媛媛不會來找他的,這個強勢的女人自那以後恨盛霜序入骨,加上沒有掙到撫養權,她恨不得將盛霜序千刀萬剮。
就算是看望女兒,高媛媛也會自己找過來看,在幼兒園門口看,在路上看,而不是聯繫盛霜序和和氣氣地坐到他家裡——
不過目前來看,她是找不到他們了。
盛霜序簽訂了和沈承安的協議後,沈承安按照承諾將囡囡轉去了本市最好的學校,還沒收了盛霜序的電話卡。
除了支付債款的必要本人出面的聯絡外,盛霜序不可以用手機,不可以瀏覽網絡,拴在他脖子上的鐵鏈不長不短,剛好夠去主臥的廁所,卻走不到客廳。
哦,對,盛霜序睡在沈承安的臥室里,他通常只能睡在地板上,做那事的時候才能上床,沈承安的臥室里很乾淨,沒有任何電子設備,沈承安只允許盛霜序看臥室書架里的書。
在工作日的時候,沈承安要去上班,盛霜序才能從沈承安的威壓下喘息,他勉強才能做個人。
囡囡工作日要去幼兒園,他整個白天就都被鎖在臥室里,前來打掃衛生的阿姨會熟視無睹地為他準備好午餐。
一個男人像狗一樣被鎖在臥室里,這棟別墅里的保姆、司機,都選擇性地把盛霜序當作是空氣。
所幸沈承安不會叫囡囡看到自己狗似的父親,也不在囡囡面前對盛霜序做出格的事情——這也是盛霜序唯一的請求。
只有囡囡不用上學、在家的時候,沈承安允許他把鐵鏈摘下來,那時沈承安也會在場,盛霜序要在沈承安監視的目光下,陪囡囡玩一會兒,直到哄囡囡睡著。
盛霜序不知道沈承安做什麼工作,他只知道長大了的沈承安很有錢,在他的婚姻破裂之前,他去買菜的時候,甚至曾在他所陌生的、說不出名字的財經報紙上見到過沈承安的名字。
那時的盛霜序還記得沈承安,他甚至還慨嘆、稱讚沈承安的人生逆轉。
沈承安現在很厲害,盛霜序想,自打他高中畢業以後,他們八年就沒再聯繫過,最終竟因為韶清,沈承安開始追著自己這樣的人不放。
盛霜序知道自己心甘情願地戴上鐐銬後,就沒有回頭路了。
到了夜晚,才是盛霜序真正的噩夢。
沈承安根本不把盛霜序當作有尊嚴的人,盛霜序只是他買來洩慾的工具。
夜晚裡的沈承安就是畜生,他在床上很少和盛霜序交流,說出口的話也都是羞辱。
盛霜序是沈承安的班主任時,就已知道了他的性取向,只是盛霜序不懂的是,沈承安顯然對這種事噁心的要死,幾乎是邊做邊吐,卻還要忍著痛苦去折磨他。
盛霜序能感覺到沈承安的厭惡,他想竭盡所能地羞辱盛霜序,盛霜序早就習慣了忍耐,他懷揣著對韶清的愧疚,對沈承安的憤怒也保持緘默。
他也只能保持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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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霜序出不了家門,渾渾噩噩甚至分不清自己被鎖了多久,在一個沉默的深夜,最後一場秋雨降臨。
盛霜序厭惡雨天,每到這個時候皮膚都像渡了一層濕黏黏的膜,總能令他回憶起舊日的噩夢,令他窒息。
除了做那種事,沈承安不允許盛霜序上床,他把盛霜序鎖在床頭,在地板上鋪了層床單,像狗一樣打發盛霜序。
北方的溫度已經很低了,寒意往盛霜序脊椎上爬——他強迫自己習慣這種待遇,他本應發抖,這會全身卻都汗津津的,雜亂的雨聲敲打在臥室的小窗上,也震得盛霜序心跳越來越快。
一道雷電閃過夜空,照亮了盛霜序咬得失了血色的下唇。
即使在室內有了容身之處,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他依舊恐慌著雨天,恐慌著他心底里的那隻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