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要升高三,盛霜序會抽時間為自己的學生補課,地點就在他的家裡。不過他補習的頻率並不高,大約一兩周才會補一次,也看學生的意願,不願意找他,他也不會勉強。
像沈承安,他就絕對不會主動找盛霜序學習。
盛霜序一般都會將一切井井有條地提前安排好,他今天搞得有些倉促,都怪他前一天喝了酒。
沈承安歪著頭往外看,看到了一雙價格不菲的運動鞋,然後是細長的小腿,寬鬆的短褲,最後是他同班了兩年卻並不太熟悉的臉,他的班長韶清。
今天來補習的只有韶清一個,他個子不大高,臉生得小巧、精緻,笑起來有酒窩。
在沈承安印象里,韶清這個人口無遮攔,嘴巴毒得很,以至於他高中沒有一個朋友——然後就被孤立了。
當然韶清也不在乎與自己的同學和平共處,他成績好家境也好,他有驕傲的資本,便打心底里看不上這群他所認為的「烏合之眾」。
與被孤立的沈承安不同,韶清是主動脫離了他所看不上的同學。
韶清也看到了坐在廚房裡的沈承安,問盛霜序:「老師,您家裡還有別的同學啊?」
盛霜序有點不大好解釋沈承安的事兒,他不想把沈承安家庭的痛苦捅給別人聽,傷他的自尊心,盛霜序便有意編了個謊,說:「承安他也來上課,出來得早,就沒吃早飯,我給他吃點東西。」
韶清長長地「嗯」了一聲,說:「我還以為今天就我一個人呢。」
沈承安可不想為了圓謊真去跟他們一塊兒上課,他填飽了肚子,又不想和韶清面對面,便假裝拉肚子要去廁所,在廁所里一呆就是一個多小時。
盛霜序知道沈承安不喜歡學習,也不主動勉強他來上課——畢竟盛霜序一開始就說好了自願補習,便任由沈承安在廁所里磨時間。
盛霜序只補一個小時的課,韶清問題很多,便也只上一個小時多一點,沈承安掐准了點,就等韶清下課回家再出去,結果剛打開門,發現韶清正抱著胳膊,站在門口等他出來。
除了盛霜序,韶清看向旁人的目光都帶著倨傲,其中也包括沈承安,他開門見山地問:「你為什麼要躲在廁所里?」
沈承安沒想到這樣的人會和自己搭話,下意識說:「我沒有躲著你。」
「我只是……不想去上課。」
韶清皺了皺眉頭。
韶清冷哼一聲,咄咄逼人地說:「你為什麼能住在盛老師家裡?為什麼能在盛老師家吃早飯?」
沈承安並不想和這個來勢洶洶的人坦白自己的窘境,他最擅長保持沉默,面對韶清時亦是如此。
韶清並不在乎沈承安的沉默,他往外望了望,見盛霜序並沒有往衛生間的方向走,才繼續往下說:「沈承安,雖然我和你不熟,但我能感覺出,我們是一類人。」
「我想和盛老師更親近些,你不要礙我的事兒。」
第11章愛慕
沈承安不知道這個結論是韶清怎麼得出來的,他只明白了韶清很喜歡盛老師。
平心而論,他其實不大清楚韶清的喜歡和自己對盛霜序的敬重感激有什麼區別。
總之從那之後,韶清沒少主動來盛霜序家補課,他班裡的同學一聽韶清要去盛霜序家,便都不願意一起補課,沈承安只要呆在盛霜序家裡,就總能見到韶清。
兜兜轉轉,這個暑假裡他們仨總是呆在一起。
盛霜序的妻子高媛媛只消失了一個月,到了快開學的時候,就又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回到了家。
沈承安倒覺得沒什麼,高媛媛以前待他不錯,只是韶清不喜歡她,他沒有解釋緣由——韶清討厭人向來不需要理由。
沈承安那時不討厭韶清,也不喜歡他,以前他覺得韶清是只獨行的狼,現在韶清在沈承安眼裡,就是黏在盛霜序身後的跟屁蟲。
但盛霜序的秘密只有沈承安知道,韶清再黏著盛霜序,在沈承安心裡,都不如自己和盛老師的關係親近。
對此他有一種隱秘的、無法言說的得意。
直到開學後,沈承安對韶清逐漸改觀了。
他們學校的晚自習允許學生回家自習,韶清平時只在盛霜序看管晚自習的時候留在學校,其餘的時候都回家複習。那天沈承安照常在學校上晚自習,盛霜序坐在講台前寫備課,韶清卻不在了。
盛霜序落筆刷刷地響,他也沒注意韶清的離席,學生有權選擇自習的地點,在盛霜序眼裡,韶清始終都是他的學生,也僅僅是他的學生而已。
往常這個時候韶清都要湊在盛霜序眼前,即使是晚自習,也時不時地要跑到講台去小聲問題。
沈承安對他的缺席產生了好奇。
沈承安很少會對他人產生好奇的情緒,他在乎的人很少,被人欺負也只會沉默,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關注韶清。
他在晚自習短暫的休息時間溜出了教室,在教學樓的後操場發現了韶清。
學校查早戀查得很嚴,課間總有老師打著手電在操場晃來晃去,韶清坐在器材小屋與學校外牆的夾縫裡,堂而皇之地點了一支煙。
菸頭的火光像星星似的亮在夜空中。
他位置躲得很好,他抽了小半根,都沒被巡邏的老師發現。
沈承安卻找到了他,就像韶清曾經把他攔在盛霜序家的衛生間一樣,沈承安站在牆邊,居高臨下地擋住了韶清眼前唯一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