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霜序趕忙去看沈承安的眼色,沈承安離盛霜序很近,他明明能接到那隻滾落的碗,卻沒有去接,就冷冰冰地看著盛霜序窘迫的模樣。
盛霜序腰針扎似的發疼,他還是垂著頭向沈承安道歉,他捂著腰、哆哆嗦嗦地蜷起身體,慢吞吞地消化後腰的痛苦,試圖將疼痛分攤,勻到全身去。
沈承安冷哼一聲,見他彎下腰,便道:「把碎瓷片處理乾淨,再去找個自用碗。」
盛霜序腰椎處的血管突突直響,震得他脊椎發麻,整條背都失去了力氣。
沈承安轉頭就要走,此時門鈴聲忽地響起,穿透了安靜的室內。
沈承安便踱步往外走,盛霜序藉機喘了口氣,終於能支起身體來,扶著腰去拿掃把和簸萁。
他將碎瓷片一點點收進簸萁里,腰痛同樣刺激他的手臂,他已感知不出塑料扶手的觸感,盛了碎瓷片的簸萁也變得沉重許多。
盛霜序額頭冒出了密密的冷汗。
盛霜序所在的走廊距離正門只有一個拐角,他拖著簸萁,剛走到垃圾桶邊,就聽見了沈承安開門的聲音。
「你來做什麼?」這是沈承安打開門後的第一句話,他的聲音裡帶著不耐煩,是盛霜序熟悉的冷漠的語氣。
盛霜序將碎瓷片艱難地塞進了垃圾桶。
「我來看我的病人。」盛霜序一個激靈,他聽出了來人的身份,是梁燒,話裡帶著濃重的倦意,「老闆要我定時複診。」
梁燒的老闆就是瑪利亞,自打盛霜序住在沈承安家裡被發現後,瑪利亞就有事沒事總叫梁燒過來,說著是探望,實則是監視。
梁燒大多時候都會選沈承安去上班的時候來,這麼晚還是頭一次。
沈承安說:「已經晚上七點了。」
梁燒說:「白天事情太多了,我也不想這麼晚的。」
沈承安沉默了,這裡就又陷入了沉靜,盛霜序聽了一會兒,聽見四隻腳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提著掃把和簸萁想往回逃,但沒能跑出走過拐角的沈承安的視野。
梁燒一眼就看出了盛霜序動作的異樣,他推了推鼻樑處的眼鏡,面無表情地說:「盛霜序,你的腰怎麼了?」
作者有話說:
這個時間點的梁燒實際上是被鹿燃野給纏住了…。
第29章戒菸
梁燒扶著盛霜序趴到沙發上,他下巴枕著沙發扶手,腰火辣辣地痛。
沈承安抱臂看著他們,一聲不吭。
囡囡不肯寫作業了,她走到盛霜序臉前,說:「爸爸,你怎麼了呀?」
盛霜序小聲安撫說:「沒事兒的,爸爸磕到腰了。」
梁燒蹲在盛霜序身旁,小山似的陰影籠罩著他。
他掀開盛霜序背上的衣服,盯著他磕碰的地方看了會,盛霜序的腰常年不見陽光,有著近乎蒼白的膚色,梁燒的手指輕輕貼在盛霜序腰椎處,他下手很輕,還是引得盛霜序悶哼一聲。
沈承安的目光跟著梁燒的手遊移,微微皺起了眉頭。
梁燒仿佛沒感受到沈承安的不快似的,他從隨身的醫藥箱裡翻找,掏出瓶紅花油,倒到手心裡,均勻地塗抹至盛霜序後腰處。
梁燒個頭大,手指也粗長,指端的老繭緩慢地摩擦著盛霜序的皮肉,將紅花油攤勻,梁燒的手法很溫柔、甚至溫柔到了有點曖昧,盛霜序把臉埋進沙發軟軟的扶手裡,眼鏡被擠到額頭,眼鏡腿就在他耳邊咯吱咯吱地響。
紅花油舔舐盛霜序的皮膚,燃起火辣辣的燒灼感。
沈承安忽地開口說:「囡囡,你作業寫完了嗎?」
囡囡一個激靈,立即捨棄她的父親,轉頭去摸自己的課本,她現在的幼兒園很好,對孩子的態度很負責,作業也不是糊弄敷衍就能了事的。
囡囡有點心虛,她說話聲音越來越小:「這個……要我做手工,老師說要爸爸媽媽幫忙的。」
往常需要家長協作的作業都是盛霜序來帶囡囡做,盛霜序猛地抬起頭,臉頰上還硌出了眼鏡腿的紅印,他有些窘迫地說:「囡囡,你等等爸爸,一會兒就陪你。」
沈承安打斷了他,對囡囡說:「你過來,我幫你弄。」
沈承安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突然要把這件事攬到自己身上,他不大介意幫囡囡做作業,他更介意的是另一方——在梁燒和盛霜序面前,他就像個局外人,那兩個人之間即使不說話,彼此沉默著,都叫沈承安覺得礙眼。
沈承安要甩脫這種抓不著由頭、莫名而來的不快,他要眼不見心不煩,從這種不快中抽身。
囡囡有點不情願。
囡囡不喜歡沈承安,甚至是摻雜了點害怕,可她不大敢忤逆沈承安的要求。
沈承安對她的父親盛霜序很不好,但對囡囡一直都還不錯,只是囡囡不大領情。
儘管囡囡再不情願,她還是抱起自己的書本,扭扭捏捏地向沈承安走。
沈承安走後,盛霜序緊繃的後背肉眼可見地放鬆許多。
梁燒察覺到了他面對沈承安時的緊張。
他停了手,將盛霜序的衣服拉了下來,蓋住他的腰。
梁燒坐到盛霜序對頭的沙發上,手肘撐住大腿,低下頭看他,蓬鬆的捲髮亂糟糟地垂在耳邊。
他語氣帶著老同學之間的熟稔,總是困頓的低沉嗓音難得帶了幾分輕快,說:「盛霜序,你以前可不是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