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再者,御书房绝非闲杂人等能够随便出入的地方。更何况,以秋公您的身手,若是想要伤到您,除非是您自愿,否则实在很难……所以我猜想那伤了您的人,一定身份尊贵。”
戚云初依旧闭着眼睛,嘴角却慢慢露出笑意。
“是太子。”
他终于揭开谜底:“那个赵昀,居然抓起那方表章经史的宝玺就砸过来。皇上的病才刚好,转眼又要被他给气晕过去,真是冤孽。”
他嘴上虽然感叹,却又好像在转述一个与自己并无任何关系,甚至很有一些荒诞的笑话。
太子,原本是向惠明帝求情而来。
胡姬被打入掖庭狱之后,太子虽然没有受到牵连,却一直思念不止,牵肠挂肚。
如此硬生生忍耐了几日,他今天终于找上门来,请父皇看在他们鹣鲽情深,放胡姬一码。
惠明帝当然没有同意,姑且不论他的伤寒初愈,单说他一直看不惯太子专宠于胡姬一人,这事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没有得到父皇的恩允,反而又被催促要另娶太子妃——这双重的失落打击,彻底激发了太子心里那种桀骜的脾气。
见苦求无果,他竟然提出了一个大胆到几乎于疯狂的要求。
“他说,自己不要当这个太子了,愿意用将来的皇位,来换取所爱之人此刻的平安。”
说到这里,戚云初轻声一笑,仿佛说到了故事的最高潮。
“真是又痴又疯又癫狂,不愧是一脉相传。”
太子的这番丧气话如同火上浇油,完全起到了相反作用。惠明帝勃然大怒,可是火气还没有发泄出来,嘴唇就唰地一下,先变白了。
作为此时唯一在场的近侍,戚云初自然无法眼看着皇帝气急攻心。可他才说了一句劝解的话,太子突然就黑着脸色,抄起了手边上的宝玺。
“那个倒霉的女人,已经没有可能再重见天日了。”
戚云初低着头,仿佛喃喃自语:“一辈子只为自己而活的皇子,怎么可能保护得了别人。”
陆幽却想起了昨天夜里落在地上的那些桔子皮。零零散散的,好似落花一般。虽然气息清香,包裹着的却是慢慢的酸涩。
如果让厉红蕖知道了这些事,她一定也会为了胡姬感到伤感罢。
陆幽刚想到这里,就见听戚云初又轻声慢语:“……胡姬的生母与你师父有恩,她或许会对你说些胡话。至于究竟怎么做,你且自己斟酌……还有,过几日掖庭诏狱要换防,有些宗卷你尽快整理着,我好命杨任布置下去。”
说完,他就闭目养神,不再搭理陆幽了。
这天晚上,陆幽将御书房里的事,择重要的说与厉红蕖听。
向来开朗爽快的厉红蕖竟然破天荒地沉默了许久,然后向陆幽提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师父要你帮个忙,你帮不帮?”
“什么忙?”
虽然已经猜到了端倪,但陆幽依旧反问。
厉红蕖果然道:“我要你救胡姬,我们一起,从掖庭诏狱里把她救出去。”
陆幽沉默了一阵子,竟然平静地点头。
“师父对徒儿有知遇之恩,徒儿自当为师父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只是掖庭诏狱重地,有禁军把守。就算我们师徒二人联手,要想来去自如依旧不易;更何况还需要带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说实话,人都是先为自己考虑的。那个女人,果真值得师父您去闯这个龙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