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操场上盛行着这种幼稚的误伤游戏——又蠢又无聊的男生喜欢拧劣质矿泉水瓶,瓶身爆开发出“嘭”的声,瓶盖也迸远。
就像电视里演车祸那样,主角看着迎面驶来的车总是挪不动步子,她看着迎面飞来的瓶盖也僵站着不知所措。只有泪腺有了反应,视线变模糊时她想,她今天要是被这个瓶盖打着,一定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难得地有了脾气,却被一个少年横挡下,有着十八个锯齿的蓝色瓶盖被他用肩膀挡开。
她眼眶微润,看清少年时他也垂眸看着她,眸子澄澈黑亮,表情好似带着愕然,她还在夏季校服外套衬衫时他已经换上了短t,整个人又高又白净……
她吃吃看呆,直到少年摸出一枚粉色的心形发卡给她:“这是你的发卡,对吗?”
这枚仿照樱花花瓣做的发卡是庄景伊送她的,因为觉得幼稚,她只把它揣在兜兜里,结果前几周被她弄丢了。
她点点头,呆愣愣从他手中接过发卡,又和他鞠了个躬道谢。
那天她看着少年走远的背影,久久不能按捺住扑通扑通的心跳,一朵油桐花轻砸到她发顶,她摘下,握着细细的花蒂转了转,忽然明白了油桐花花语的前半部分——
情窦初开。
时隔八年,她还把这事记得清清楚楚,并且在类似场景发生时又一次看得呆住。
“非礼勿视。”姜池在挡住她后如是说。
“……”
明知他说的是两个小朋友kiss的事,他却有些心虚地觉得他在说别看他,于是眼神飘忽开去。
“吔屎啦你这头猪,有人在那边诶。”
隔着姜池这堵肉墙,庄曼侬只能听见少女的娇嗔声。
“怕什么,他们不也搂搂抱抱么?”
少年不以为意地说着,但还是很快传来他们离开的脚步声。
“……”他哪只眼睛看见他们搂搂抱抱了?忍住想抓住人解释的冲动,她红着耳朵退后一步,姜池见状也撤回步子转了方向。
两人安静着穿过街道,回到车上,这个插曲后,只在庄曼侬下车时互道了声再见,其余时候再没说别的话……
回到别墅时天际已经红透,有大暗之意,进门后的她仍旧轻飘飘的。
客厅里庄景伊打着电话,声音暂停须臾,接着说:“不用过多,和之前一样就是。”
庄曼侬换好鞋子转过玄关,庄景伊正背对她站在落地窗前,夕阳在他周身笼了层温柔的光,她默不作声走去茶几边,取湿纸巾擦了擦手就开始削苹果。
挂断电话回身的庄景伊在看见她后整个人都僵了僵,站定打量她几眼才过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怕他觉得自己回来得太晚,她又摇摇头,改口说,“有一会儿了。”
庄景伊再饱含探究地看她几眼,确定她是刚到家,先是接过她削到一半的苹果,削干净后再交给她,问:“晚饭和谁一起的?”
她低眼咬了口苹果,避重就轻说:“一个帮了我忙的人。”
“帮你?做什么的?”
“装潢店面……”她含糊句,看他有意继续问下去,忙岔开话题,“爸妈昨晚有和我打电话噢。”
“嗯?说什么了?”
听这口吻该是没联系他的,她又吃口苹果,吊他会儿才说:“妈妈说再到日本看看顾姨就回来。”
她说着又推了一颗橘子到他手边,庄景伊会意,又替庄小姐剥起橘子,等她作威作福到快忘形时他又立马变了脸,把人提出去夜跑。
只有夜幕降临时,逍城才会有近秋的凉意。
也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向日葵的花期也到了尽头,金色的花瓣一瓣瓣离开花盘,最终只剩下装满葵花籽的花盘坠着脸。
据往年的经验来看,到九月就能收葵花籽的,庄曼侬托着光秃秃的向日葵脸盘看了又看,顺手给它拍了张。
“怎么又去摸它?”庄太太从屋子里出来,嗔怪说道。
她今年四十有七,因为生活优渥保养到位,看着还是年轻的美妇人。和女儿一样,一头秀发未经烫染,这会儿简单盘起来,显得优雅又知性。
庄曼侬乖乖松开向日葵,但庄太太并不就此满意,还是让她回屋洗手,做好这事后母女二人才挽着胳膊出花园。
自从庄先生、庄太太回国后,庄曼侬已经连着三天没去书店了。第一天自然是为了在家陪爸爸妈妈,第二天则是被妈妈拖着继续陪她,这是第三天,庄太太的密友过生日。
车上,高妙女士替自家姑娘捋了捋头发,随意问:“有多久没见过桃桃了?”
“就春游后吧。”她答完,一脸无辜地看了眼高女士。
高女士佯怒瞪她眼,说话却还是温温婉婉的:“什么时候把你哥哥那套学来了?我是想让你多交些朋友。”
高女士有两个极要好的姐妹,顾苓女士和卢荟女士,三人曾许愿以后要是有了儿女也要做好姐妹,甚至还隐隐有些“联姻”的冲动……
不过后来顾女士嫁去了日本,成了三姐妹里最晚生孩子的,虽然是个男孩子,却比另外两人的女儿小上很多,只能做弟弟。
唯一有可能的就属卢荟女士的女儿何桃跟庄景伊两人,不过这两人完全生不出任何化学反应。不说庄景伊,连庄曼侬都没能和她擦出火花,明明是从小学到大学的老朋友,感情却始终平平淡淡,不及两个妈妈一半亲密。
好在三个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要好。
庄曼侬这时听了这话,食指伸去高女士的手背上轻挠两下,说:“哥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