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高妙女士在接到姜女士的电话时都以为他会跟着侬侬一起回来,挂断电话后不知如何是好,拖着顾苓、卢荟两位清交姐妹视频了大半天。
珮姨送了茶和点心来客厅,高女士尽力端着平常心态跟姜池说话,当初那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现已稳重,容貌和他母亲年轻时一样出众,谈吐亦是文雅,气质清深内敛,倒跟她原本以为的木匠形象不那么吻合。
她转头看看安静坐在一旁的庄曼侬与庄景伊,见一个竖着耳朵认真听他们交谈,另一个漫不经心盯着电视出神,低眉笑下,继而又转向姜池:“小姜也还没吃饭吧?不如留下吃顿晚饭,我们侬侬最近多有打扰了。”
“多谢阿姨,不过——”他瞥庄曼侬眼,“没有打扰之说。”
高女士动动眉梢,笑语将话题捎至姜女士身上……
到晚餐时,桌上很安静,庄曼侬反常地成了餐桌上最静不下来的人,给姜池安利了好几次珮姨做的菜。
不论是庄景伊还是高女士都为这举动吃了不小惊,这绝对是他们第一次见家里姑娘热情的模样。
高女士也为此举暗自难堪起来,她从来都希望自家姑娘多交些朋友,可这个心愿始终与现实有偏差,后来她索性想侬侬要是有一两个说得来的朋友她就谢天谢地了。
于是当何冬容被请到家里玩儿时她比谁都高兴,亲自下厨给两个小姑娘做蛋糕,可如今,她竟对女儿的朋友倒冷淡起来。
于另一个层面,她对友人素来热情,但凡是来家中做客的她至少会替人布菜,尤其晚辈,而不是今天这样“不闻不问”,竟对女儿喜欢的人客套到表面。
意识到这点,高女士像是被自己的无礼吓到,幸而这顿晚餐还没结束,她开始补救,问姜池口味如何,下次再到家里照他的口味做菜云云。
姜池尚还沉浸在庄曼侬带给他的“受宠若惊”之中,一听姜女士的话,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与她说谢谢,顺带懊恼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就来了她家。
心思细腻如庄曼侬在捕捉到妈妈态度的大转弯后眼波轻转,和她对视眼才扒拉口白饭。
包括庄景伊在内,桌上众人各有所思,到晚餐后高妙女士又留姜池吃了些水果,见天色已晚姜池才告辞。
彼时庄曼侬坐在矮沙发凳上吃草莓,听他要走径直站起来:“我送你。”
姜池的车停在外面,幸好月眠湾内没有违章停车一说。
今晚的月亮和昨天几乎没有差别,只不过昨天她只能从照片里和他看到同一时刻的月亮,今天只需要同时仰头就可以。
铁门边的路灯下,姜池低头笑,却无意看见她白生生的脚趾,心旌一摇复抬起头。
山上的树被晚风嘘溜溜吹着,姜池似乎没别的话说,说:“月亮很好。”
“嗯,风也很好。”
姜池溢出声笑,低低哑哑的,仿佛是从他第一次送她回家那天穿梭时空而来,对眼下穿着人字拖的人说:“你穿旗袍很漂亮。”
庄曼侬睁圆杏眸,眼底似有清流,顿了顿她也照猫画虎地夸道:“你穿西装也很好看。”
这是在做什么呢?姜池暗想,丝毫不知他又露出那个笑涡。
越过花园,他发现庄景伊出来靠在门边,静静看着他们,他收回眼,继续说:“明天去木匠班带上保温杯吧。”
这样就不会腹痛了吧。
庄曼侬为这婉转的关照点点头:“嗯,你路上小心。”
他点点头,绕去车另一侧:“明早见。”
“明早见。”
他上车,放下她这侧的车窗,看她眼才朝山下驶去,庄曼侬再一次看着车尾消失在隐隐山色与月色中。
转回身,见哥哥靠在木门边,笑嘻嘻走去他面前:“开心点嘛。”
“你很开心?”庄景伊问完,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没等她回答便攘着她肩回屋内关上门。
高女士等着她回来,没多说什么,只朝那个礼盒努努下巴:“快给我们瞧瞧我们的旗袍侬侬。”
她欢喜抱过,跟高女士坐在一处拆起盒子看起里头东西来,当然,庄景伊也伸长了脖子。
翌日,庄曼侬到cb时依姜池所言带上了自己的保温杯,这天的课程多是温习,从框锯到刨子、凿子。
她还是坐在昨天那个位置,姜池也还是坐她旁边,今天他在白纸上画着什么,庄曼侬学乖没有刻意探头去看,倒是在看到贺彦西时有些兴致。
他昨天刚说了那许多乌龙话,这会儿好像全然不愿见她,他走来走去教人,要是被她看上眼就跟被火燎了似的。
正当她觉得自己有些恶趣味时,姜池整个人动了动,挡住她视线。
她回神,发现他还直着腰背画图,又轻轻偏转视线,姜池又不偏不倚地挡住贺彦西。
庄曼侬手撑到脸上,挡着唇笑了笑,不敢过火,埋头玩起小凿子。
没过多久,姜池便一声不吭地带着那张纸离开座位,她抿抿唇,有些心虚地看向他背影。
他生气了吗?
她见他绕过那堵隔离墙,没多久听那边传来短暂的手钻声,盖住这边此起彼伏的刨削声与说话声,手下胡乱凿着木头,等了好久他也没回来。
他生气了吧……
坐在木工桌前纠结着,甚至小腹都被她纠结痛了,半个早上就趴在桌上凿木头,就在木料快报废时身侧的人重新坐下,往她面前推来个小物件。
一支发簪,比古典发簪有特点在它像朵向日葵……
木匠班从第四天起便正式进入制作方凳的阶段,也是木匠课程的核心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