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她和前夫最浓情蜜意的时光,也有他们争执得最厉害的时候。
事情的转折点是,她认识了阿妙家的女儿,并且发现了自家儿子对庄家姑娘的不同心思,之后某次路过逍山时,怅惘过的她想起了小姑娘,给她打了通电话……
自从她和封希夷离婚后,两人一直保持着某种奇异的关系,他销声匿迹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常常会来找她,她也没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心态,只不温不火地对他。
将近二十年来都是这样,偏偏他人在请庄家一家吃过饭后就转了性子,突然厚脸皮起来,丝毫不像当初那个满心抱负的人。
他也老了,老到不愿意再与她不冷不热下去,他和她说,他很孤独。
所以他觍着脸到姜家来过年,他说他老了怕孤独,姜慕月也觉得自己老了,不然怎么会不舍得和他说那些冷冷淡淡的话。
两人间的关系愈加奇妙,她也忽然没了之前对月眠湾的避藏心态,去庄家拜访时还认识了他们离开后的住户。
高女士这才知道,她原来在搬来这里后和对方做过几天邻居……
一代又一代地往上,到了庄老先生那辈人。
他在这个春节往华家去探望了他的老朋友,华昇的父亲带他去了墓园,他果然带上瓶好酒给了华老先生,在那里跟人说了好多话。
该串的门全都串了,该送的礼物也都没落下,论收到礼物最多的人,只能是庄曼侬。
二十四岁的生日将至,今年也是她的本命年,几乎每个长辈都给她送件红色的礼物,高女士还夸张地给她买了几套红色内衣。
被红色气息淹没的庄曼侬想,她真的不想穿红色内衣。
角度最刁钻的还数何桃大小姐,送了她一套口红,好像是比红手绳、红腰带来得实用。
收到口红那天,姜池也坐在庄家客厅,那时庄曼侬已经陆陆续续收到了很多人的礼物,只有姜池迟迟没有行动。
后来高女士赶他们几个年轻人到放映室玩儿,庄曼侬跟姜池走在最后面,到快进门的地方她被姜池牵住手腕带去小阳台。
这个春节并不哪般冷,纵使没穿厚外套呆一小会儿也不会太冻。
她巧笑问他:“干什么?”
“不是想知道我会送你什么吗?”
“我可没说。”但想了。
姜池低头笑了下,右手伸去挽了挽左边衣袖,从毛衣里的衬衫袖口上取了抹红色的东西下来,轻轻的一声被风吹散。
她还没看清楚,姜池手又伸来理她的头发,顺便绕着两绺头发转了转,往她头上“啪嗒”别了枚发卡上去。
庄曼侬:“……”
本届送礼大赛的vp还是颁给何桃吧。
那是一枚樱桃红的樱桃发卡,透红透红的其实有些像宝石,小小的两粒嵌在发卡上,看久了还是蛮可爱的。
想到少年姜池曾经私藏她的发卡好长时间,她慢慢理解了些,男孩子不能用可爱的发卡,一定很惋惜吧。
不过一晚的时间,很有仪式感的庄小姐就做出了新的决策,撤回了颁给何桃小姐的奖,重新发给姜池。
春气渐暖,最近的新闻里总能听见园林专家们说:由于暖冬,今年花期总体上比去年提前了一些。
许多南方城市的樱花花期已经提前,才二月底就陆续绽放了,又有居民在采访中声称在公园散步时发现了枝盛开的桃花,园林专家预测三月中旬以前桃花将进入正式观赏期。
就是在这样春意盎然的日子里,何冬容和她父母到了逍城,赶在庄曼侬生日的前一天。
那天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席间庄咏归就着最近听来的新闻问起他们,苗栗的桐花是不是也花期提前了。
何冬容的父亲何晋是个腼腆的人,但他提起油桐花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倒豆子般说:“今年风暖,大概二月底就能开花,来内地前还听客委会的人说要把今年桐花祭开幕式提前,估计三月底就能办起来。”
以往的话,桐花祭通常设在四月初到五月。
何母许佳毓接着这话邀请她们到时候去看看桐花祭,高女士应下,也当是去旅游一次。
当天下午他们又陪何晋、许佳毓到逍城一些景点逛了逛,傍晚才分别回家,庄曼侬脚走得有些酸,但见自家爷爷奶奶都还精神奕奕藏着没吭声。
晚餐随意吃了两口粥,黄昏也沉淀下来,她困兮兮地回卧室倒下,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再睁眼时已是更深夜静。
十一点。
睡了一觉的人大脑异常清醒,慢慢探手摸到手机,她睡觉前和姜池说了走太久想眯一会儿的话,哪成想一眯眯到这个点。
姜池那边回她个好,说:「醒了记得给我发条消息。」
她忖量着敲了几个字发过去,本以为他已经睡了,但下一秒手机铃就朗朗响了起来。
山上寂静的春夜被惊扰了下,她接起来,沙沙的电流声和姜池的呼吸声替代了铃响。
“怎么还不睡呀?”她压着声音,虚飘飘的。
姜池说:“睡不着。你呢,很清醒吗?”
“嗯,很清醒。”她又问他,“你为什么睡不着?”
“做好了一件很难的工作,很高兴。”他那边的声音忽然远了些,窸窸窣窣的。
她听到动静,问他:“你在做什么?”
“穿衣服。”
“喂……你该不会是要来找我吧?”
姜池没有否定:“反正我们都很清醒……我想做二十四岁的你第一个见到的人。”
庄曼侬五根指头捏了捏她的小狮子抱枕,静默会儿,好笑问他:“这个不应该看我的意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