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臻執扇做了個請的動作,對他道:「一起?」
周榮走到他旁邊,壓低聲道:「我剛剛沒看見三樓有什麼,但二樓確實有人。」
聶臻眯了眯眼,忽然抬扇敲了敲倒數第三間房門。
「篤篤」聲響落下,裡面沒有響動。聶臻揚聲道:「有人嗎,沒人我就進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人應聲,聶臻瞥了周榮一眼,抬手試了下門板厚度,退開半步,運力抬腿踢去。他看著文質彬彬,身手卻算得上矯健。只聽「嗤」的一聲,門板當即往裡陷進去幾分,再踢一腳,就能踢開了。
漆紅門後,傳來一聲氣急敗壞的低喝,有人上來抵住了門,怒道:「誰他娘的找死!說了一人一間房,你進來就是個死。快回你自己房間去。再站下去,不等我動手,仙境主人就來收拾了你。」
另一間房內,一個女人的聲音跟著響起,帶著笑道:「二位公子,最好還是聽一下仙境主人的要求。難得見到兩個這麼俊的人,我可不希望你們就死了。」
這回終於踹出了點動靜,聶臻滿意了,問道:「仙境主人是自稱韓三思的那個人?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女人低低笑道:「別問太多,你們馬上就知道了。」
周榮知道糾纏無益,對聶臻點了點頭,推開自己的房門,道:「我先進去看看。」
第4章水下
月光透過窗欞鋪在地上,投下四方的黑影,將房內照得纖毫畢現。靠窗擺著一張填漆床,掛著桃紅折枝帳幔,下面一張雕花小几,在這月光中,顯得分外鮮明。
周榮將門掩上,走到窗邊,極目望去,船舷外仍是一團濃霧,只有船艄繫著一隻小舟,旁邊放著蒿子,靜靜停在月光下。沒有別的東西作為參照,幾乎察覺不出畫舫在往前挪動。
月光實在是太皎潔了,仿佛他張開口,就能看到自己嘴裡吐出的白氣。胳膊上不知何時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他在窗邊站得不舒服,往後退開幾步,走到月亮照不到的地方,才覺稍稍心定下來。
聶臻進了隔壁房間,不知在做什麼。房板看著並不厚,以周榮的聽力,卻什麼動靜也聽不見。他在寂靜中數著自己呼吸計算時間,從走出房門發現濃霧算起,到午夜應該還有一兩個時辰。
床上的印花被子看起來無比柔軟,仿佛在招手叫人躺下去,就可以一覺睡到天亮。周榮硬著頭皮上去,用刀鞘挑開被床帳,揭開被褥,並沒有任何異樣出現。就這麼過了一炷香時間,他終於下定決心,在床上坐下,腦子裡回想著隔壁那兩個人說過的話。
還沒理出個頭緒,耳朵里忽然捕捉到輕微的刮撓聲,像指甲或牙齒摸著船板——是在船尾部。
周榮側耳聽了一會兒,霍地站起身走到窗邊,輕輕推開窗扇。
另一邊,聶臻正站在窗邊出神,思索這一晚上的奇遇。
自從周榮進去之後,就再也沒聽到任何動靜,仿佛這艘漂在江心的船上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隔壁那兩個人說話不盡不實,未可全信,但要不要違背他們口中「仙境主人」的吩咐,出去查探情況,他也還沒拿定主意。他實在不喜歡這樣被動的處境。
正想著,窗外掠過一道人影,聶臻忙定睛看去,原來是周榮縱身躍出了窗外。
他輕輕落在船尾,一手按著腰間的佩刀,彎下身打量,像是在搜尋什麼。從聶臻的角度,只能看見船舷外搖晃的水波,承托起點點月光,再往外,就是完全被白霧籠罩了。
他找得聚精會神,沒有發現來福悄無聲息從船艙里走了出來,隔著十幾步遠,視線牢牢黏在他身上。他臉上還帶著笑,只是那笑容的嘴角似乎往下放了一點,帶上了警告的意味。
現在倒是個很好的時機,讓周榮試探一下,不聽仙境主人的吩咐會有什麼後果。既然還沒有引起太嚴重的反應,聶臻也不急著著提醒他。以周榮的身手,就算來福貼在了他背後,應該也足以回到房間裡了。
周榮忽然直起腰,往後錯開兩步,反手抄起腳邊的長篙,朝水下搗去。
聶臻屏住呼吸,只聽「嘩啦」一聲,還來不及眨眼,就見剛剛還好端端站著的周榮整個人栽進了水中。長篙「啪嗒」一聲,落在甲板上,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分外清脆。
這一下發生得很快聶臻還不及眨眼就他就落了下去,簡直像是自己跳下去的。過了片刻,他才發現周榮似乎不會水,撲騰了兩下,很快便沉了底,連一句喊聲都沒有發出來。
聶臻的心猛地一沉。
來福僵硬地扭過頭,嘴角的笑容被月光照得格外分明,而後轉過身,重退回了船艙內。
水面上只剩下幾圈盪開的波紋,映出破碎的月光。
月光。
還有月亮照射的地方,應該不算在畫舫之外。
情況危急,容不得再猶豫。
聶臻跟著躍下窗,這才看見水中的周榮還在掙扎,並非是他不會水,而是水中仿佛有什麼纏住了他,從聶臻眼裡看去,卻只能看見周榮一個人奮力撕扯著什麼,人卻不由自主地往月光照不到的黑色水域漂過去。
他按下心驚,當即解下小舟,推到水中,一咬牙跳了上去。長篙點在畫舫尾部,將他推到了周榮的上方,再往外一點點,兩人就都要被白霧吞沒了。聶臻不敢再浪費時間,抓起長篙,看準了位置後,往下一遞,送到周榮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