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柳荷说:“行,我去完大队部就过来帮忙。”
宋姑娘摆摆手说:“你办户口要紧,不用你帮忙,我们忙得过来。完事直接过来吃酒席,多喝点!”
顾毅刃早已经晨练完,他个子高,轻而易举地拿起饭菜送到屋里。
“反正要办户口,我想先问问马大姐认不认识他们。”苏柳荷口中的“他们”自然是她的父母。
顾毅刃说:“好,我跟你一起。”
到了大队部,马大姐正好在这里办公。
“当年过来的知青并不多,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人。”马大姐看了好久照片,知道是苏柳荷的双亲,神态慎重不少:“不过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回头我翻翻档案,再问问村子里的老人。”
顾毅刃忽然说:“也许不是知青。”
马大姐欲言又止地,犹豫着说:“倒是除了知青还有不少下放的人在山里开山干活。附近几个大队的聚集在一起,说不准是哪个大队的。对了,还有扁担商、赤脚医生的,你要是不着急,我就帮你问问。”
这么多年了,苏柳荷不急一时半会儿,感谢完马大姐,给她留下单位电话也就回去参加婚礼。
回去的路上,苏柳荷问顾毅刃:“山上还有我父母的衣冠冢。都说他们是抗洪救灾的英雄,怎么马大姐一点也不提?”
顾毅刃说:“可能就是用来骗你的,觉得父母真不在了。”
这话说完,顾毅刃觉得说重了。苏柳荷看起来大大咧咧,关键时候心思还是很细腻。
果然她发觉到顾毅刃话里的意思,苦笑着说:“我都这么大了,就算知道他们活得好好的,也不能哭天抢地的要他们补偿。”
只是知道人世间还有一份血亲在,就是一种安慰。
苏柳荷又说:“要是他们真是为了怕我找过去,那就想多了,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只要告诉我为什么不要我就行了,就一个答案,我绝对不纠缠。”
顾毅刃低声说:“我明白你的心情。”归根结底他们都是孤儿,有些时候心境是相通的。这些年寂寥无根的漂浮,让孤儿们对家庭无比渴望。
回去的路上他们再没有多说话,北风呼啸着往苏柳荷衣领和袖口里钻,最后实在被风吹的走不动路,躲在顾毅刃身后一点点往前走。
在挨冻这一点上,苏柳荷佩服香菜。
腊月天,零下十度。
香菜棉袄敞开露出里面洋气的小红裙,裙摆里头有没有藏棉裤苏柳荷不知道,反正脚踝也是光着的。对,光着脚踝穿着毛靴子,有种混搭的美感。
香菜的丈夫李仁脸上已经没有稚气,因为有了家,眼神里散发着光彩。他块头不小,比顾毅刃矮半个头,看起来力气也很大。
他在酒席上,喝的满脸通红,大大方方地承认上门女婿的身份。别人开他几句玩笑话,他也憨笑着让过去,不跟人家置气。
苏柳荷在饭桌上小声跟顾毅刃说:“喝了酒被人开玩笑还收得住脾气,是个能成事的。香菜妈眼光真没错。当年看上你,现在看上他,都是好同志。”
顾毅刃笑了笑,也觉得这位上门女婿不错。光看香菜家屋檐下挂着的兔子肉,还有笸箩上摆着的麻雀干,就知道是个勤劳肯干的。
“你看屋顶也给修了。”顾毅刃指着一处说:“记得从前这里老长杂草。”
苏柳荷说:“过日子就是这样。别得不多求,有个知冷热、会疼人的对象就很好。小夫妻俩一条心,勤快持家,早晚也会好起来。”
顾毅刃给苏柳荷夹了点菜,轻声说:“羡慕了?”
苏柳荷摩挲着碗沿,坦诚地说:“有家了嘛。”
顾毅刃深深看了她一眼,知道她骨子里对亲生父母还是有期盼。嘴上说的再好,有些心情是控制不了。
可能是在外面吃饭受了风,苏柳荷回家以后被炕屋的热气一蒸连打了几个喷嚏。
“就这样还想去单间睡?”顾毅刃把小炉子提起来,去了些炭火,将热水壶坐在上面。
苏柳荷觉得他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闷闷地说:“我怎么就不能睡。”
顾毅刃今天像吃错了药,闻言接了句:“你知道从前我为什么要睡过去?”
苏柳荷猛抬头,不知道他为何提起这件事。青春期把裤头当旗帜,这种事情不提也罢。
偏偏顾毅刃又说:“你是不是跟我一个原因才要睡过去的?”
苏柳荷的脸倏地红了,否认说:“什么原因我不知道。”
顾毅刃倒了杯水,递给苏柳荷一包感冒药守着她吃下去,缓缓地说:“昨晚我也没睡好,听见你叫我的名字了。”
苏柳荷刚咽下去的水差点喷出来,疯狂咳嗽。
她做那种梦的时候居然叫顾毅刃的名字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吧?
苏柳荷没底气,蔫蔫地说:“你听错了。”
顾毅刃吁出一口气,接过搪瓷杯放在床沿上,坐在苏柳荷的旁边。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坐的这么近,仿佛气息就在耳畔。
苏柳荷想要往边上挪一挪,顾毅刃忽然抓着她的手腕说:“我跟你不能是一个家吗?”
苏柳荷一时愣住,诧异地说:“什么意思?”
顾毅刃静了静,松开苏柳荷的手,自己双手握拳克制地说:“就是你可以随时吻我,我也可以随时吻你的意思。”
苏柳荷被突如其来的信息吓了一跳,她结结巴巴地说:“上次是我喝多了,我对不住你。我鬼迷心窍。咱们不要因为一时冲动破坏现在关系好不好?”
“苏柳荷。”顾毅刃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沉闷的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一字一句地说:“我并没有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