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桑榆抱着豆蔻,拿手帕替孩子擦了脸,口中说道,“都怪臣妾不争气,做事不稳当,让太皇太后娘娘操心了。”的情。就是朝里面,之前对你颇有微词的官员们,也都改观了不少。榆儿,这一次你做的很好。”说着,她又叹了一口气,“只是,哀家也没想到,竟然凶险如斯。你昏迷过去之后,哀家就总在想,倘或当初哀家不跟你说那些话,你是否就不会兵行险招。这般算起来,竟还是哀家害了你。万幸,你平安无事。不然啊,老婆子可要懊悔死了,当婆婆的倒坑死了自己儿媳妇。”
太皇太后的话音,既有庆幸亦有深深的自责。
“太皇太后娘娘别这样说,一切都是臣妾自愿的。”穆桑榆赶忙说道,又微微一笑,“臣妾往昔实在过的浑浑噩噩,经太皇太后娘娘点拨之后,臣妾也明白过来了。人生在世,总要挑起自己肩上的担子,方才无愧于心。太皇太后娘娘如此,先皇后亦是如此,而臣妾也理当如此。”
蒋太皇太后唇角含笑,眸光莹亮,丝毫没有老人的垂暮之态,她颔道,“说的不错,那么,丫头你可想好了?昨儿,陛下也该跟你说起,要立你为后了吧?”
想起昨夜的旖旎种种,黎谨修在缠绵之际是同她说起封后一事,穆桑榆面色微红,轻轻点了点头,“陛下是有提过。”蒋太皇太后含笑道,“古往今来,后宫嫔妃也好,名门千金也罢,听闻封后少有不欢喜若狂的。世人只见风光权柄,却不知这背后的辛酸重担。但哀家相信,那顶凤冠与丫头你一定是极相称的。”说着,太皇太后娘娘忽促狭一笑,“你睡着的那段日子,前朝闹的不可开交,一帮老臣逼着陛下立后。如今好了,他们可以如愿以偿了……”
穆桑榆听闻,亦是会心一笑。
蒋太皇太后颔笑叹,“咱们是该回宫了。”
皇城,翊坤宫内。
梁成碧坐在椅上,双目直勾勾的看着殿外持刀看守的两名内卫。一小宫女碧桃端了一盘子果点过来,怯生生道,“娘娘,请用点心。”
梁成碧扫了一眼果盘,淡淡道,“怎的这般寒酸,本宫一早吩咐的银丝奶酥、椒盐金饼呢?”
碧桃抬眼看着她,小声回道,“回娘娘,御膳房的人说,陛下早前下了旨,贵妃娘娘昏厥不醒,阖宫要为贵妃祈福,衣食从简,三餐如素,所以连着日常点心都减了几分……”
啪!
还不待她说完,梁成碧手一挥,便将糕饼盘子扫在了地上。
“穆桑榆!穆桑榆!!穆桑榆!!!又是穆桑榆!”
“都是为了她,全是因着她,她是死是活与本宫何干!陛下为了她,为了她什么做出来了!凭什么,她是皇后么?!”
梁成碧理智全失,双眸通红,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原本尚算秀丽的面容狰狞扭曲。
穆桑榆前脚才去上河园,黎谨修后脚便追了过去。
梁成碧听闻此事,只气的七窍生烟,心中暗骂男人都是贱骨头,人家摆明不理你,还要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后来,京中闹了疫情,连着皇城与上河园两处也有人6续病,她暗道机会来了,连连启用了几处一早埋下的暗桩,想着趁这个机会朝穆桑榆泼上几盆脏水,一举搬倒她。
熟料,上河园那边竟是风平浪静,她派去打探消息的人,都一去不返,如泥牛入海。
没有消息,大约就是最坏的消息了。
穆桑榆现了么?太皇太后、陛下知道了么?最最糟糕的是,母亲又托人辗转捎信入宫,父亲已有意抬举庶妹了,她即将成为家族的弃子,要她尽快想主意。
恶寒从心底漫起,梁成碧恐惧到几欲呕吐。
没有陛下的宠爱,再失去了家族的扶持,她梁成碧在这后宫之中,会落入何种境地?
头一个,穆桑榆就不会饶了她。
梁成碧是相府小姐出身,自幼也饱读诗书,熟知典故,历史上那些曾被欺凌过的嫔妃,一朝得势之后的报复手段,可谓残酷至极。
不……她决不能落到那般下场!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心声,这节骨眼上穆桑榆忽然陷入昏厥,性命垂危。
梁成碧狂喜不已,连忙示意父亲,趁此时机逼迫陛下立后,扶己上位。
只要没了穆桑榆,她便是宫中最有望封后的嫔妃,虽则上面还有个贤妃,但任淑仪多年无宠,家族势弱,绝无可能。
待她成了皇后,将来就算穆桑榆醒来,也会被自己狠狠的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然而就在前朝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李德甫忽自上河园带来圣旨,陛下命阖宫嫔妃为贵妃祈福,祈求上苍保佑她早日醒来。
此外,却令宫廷内卫把守各处宫室。
陛下有旨,倘或贵妃病逝,阖宫嫔妃为之殉葬。
门口的两名守卫,便是奉旨看守她的。
殉葬?
她梁成碧要为穆桑榆殉葬?!
乍闻此讯,梁成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黎谨修为君虽不算多么仁慈,但对后宫嫔妃也鲜少打骂惩治,如今为了一个穆桑榆,竟然要全后宫的女人为她陪葬!黎谨修逼着所有人,为他的宠妃祈福。
穆桑榆若死,大周便将面临一个暴虐至极的君王。
梁成碧只觉颓唐绝望,穆桑榆生她无望,穆桑榆死她也要死。
春晴听见动静,快步过来,朝地下嘤嘤哭泣的碧桃低声斥道,“还不快下去,别在这里惹娘娘生气。”又劝梁成碧,“娘娘,稍安勿躁,让外头那二位听见,怕是不好。”
前头,陛下虽将春晴罚入了慎刑司做苦役,但如今陛下太皇太后都在上河园,宫中无人主理,任贤妃又总被她踩在脚下,她找了宣和太妃,寻了个由头便令慎刑司将春晴放了出来。
春晴在慎刑司遭了一场大罪,好容易脱困,对自家主子便越的感恩戴德,肝脑涂地。
“哼,事到如今,本宫还怕什么?”
梁成碧哼了一声,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春晴有些迟疑,还是回话,“按着娘娘的交代,都预备妥当了。”
她心中有些不安,在宫里行巫蛊咒术,是……大罪吧。
梁成碧阴恻恻的笑着,穆桑榆既不能死,不死不活总该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