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一百五十年江衍大概才刚刚及冠。
朝影疏默不作声地抠着手指,余兰折也安静了下来。
江衍看向了朝影疏,“你什么时候回南邑?”
朝影疏垂眸,神情有些落寞地说,“明日一早。”
江衍点头,“今夜好好休息。”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小院。
朝影疏看着江衍的背影有些出神,她不知道当日的江衍听着那漫天遍地的哭喊声是什么样的心境,但是她知道无论何时江衍都跟那些想要推翻段氏王朝的人是站在一起的。
清晨,余兰折醒来的时候,朝影疏已经走了,篝火最后的余烟袅袅而起,江衍一夜未归。
余兰折起身抻了个懒腰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上路,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了江衍,他有些狼狈,一身黑衣上沾满了雪水,衣角上全是泥巴,他的手里捧着一束雾凇美人,上面的雾凇一下雪线便会融化,此时正滴滴答答地顺着江衍的指缝滴入了泥土中,将他的手指冰得通红。
江衍往院子里打量了一眼,没有发现朝影疏,问余兰折道:“她走了?!”
“走了很久了吧。”余兰折打量了一番江衍手中的植物,才发现那是一株雾凇美人,不禁惊讶地说,“你昨天晚上不会是去爬天山了吧,就为了一株雾凇美人?这东西下了雪线就化了啊,再说大晚上的爬天山还是冬月,你还真是不怕冷。”
江衍抿了抿嘴唇,捧着雾凇美人的手垂了下来,眸中的光芒一点一点地熄灭了下去。
余兰折不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说,“你也别太难过,追女孩子嘛,要耐心点,投其所好才行啊。这次看不成雾凇美人,下一次再带她去山上看,雾凇美人在山上才好看啊。”
江衍将手中的雾凇美人用手帕包了起来,他从怀中取了一块玉璜丢给了余兰折,“你不是想要加入吟游吗?拿着这个随便找一个吟游的宗主,他自然会带你入吟游。”
余兰折将那块玉璜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才找到了刻着的“巨门”二字,他瞬间警惕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怒火烧到了他的脸上变成了两片不正常的红晕,“你是江衍!”
江衍将那株雾凇美人收进了怀里,翻身上马,听余兰折如此说,直接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对,我是,你若是想为全村的人报仇,等你有本事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说完,他便策马长扬而去。
余兰折愤愤地收了玉璜,一想到朝影疏有可能受了江衍花言巧语的哄骗,顿时在原地急的跺脚,随后他突然想到朝影疏说她要去南邑,所以决定追去南邑,余兰折向来都是想到就去做的人,立刻动身策马向南奔去。
朝影疏回到南邑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她一路上如同逃命一般地赶回南邑,一刻也没有停歇过,走在天华城的流觞街上还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直到看到了朝君澜,她才有一种如梦初醒般的感觉。
“阿爹。”朝影疏闷闷地唤了一声。
朝君澜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这么长时间连封信都不往家里送,过年也不知道送个平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朝影疏有些疲惫地低下了头,“阿爹,我知道错了。”
朝君澜见状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摸了摸朝影疏的发顶,“出去了这么久,人也长高了不少,肯定是吃了不少苦,现在天开始回温了,去年的衣裳大概都小了,你先回房休息片刻,过后我让裁缝来给你裁几身衣裳。”
朝影疏点了点头,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多次的惊心动魄和死里逃生后积攒的勇气,甚至有几次她都以为自己活不成了,以及在外面磨出的一口铁齿铜牙,哪怕是一柄钢刀向她刺过来,她也能嚼碎了给对方吐回去,可是最后到了朝君澜这里全都成了后怕和委屈。
朝君澜拍了拍朝影疏的肩膀,安慰道:“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都回家了,有什么事情还有阿爹呢,你先回去休息吧。”
朝影疏点了点头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幼安得知朝影疏回来了,早早地在院门口候着,她见到朝影疏便扑了过去,幼安仔仔细细地将朝影疏打量了一番,双眸含泪地说,“小姐瘦了,脸上还多了一条疤。”
朝影疏笑了,“还学了一身的本事呢。”
幼安将朝影疏推进房间,“小姐走了一路肯定累坏了,先休息一会,我去给小姐烧洗澡水。”
朝影疏洗漱完后便合衣躺下了,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屋内没有点灯,只能大体地看出一些模糊的轮廓,月光透过窗纸幽幽的落了下来,暖炉中散发出零星又强悍的暖意。
“幼安?”
无人应答。
朝影疏起身走出了房间,夜风徐徐而来,拂在脸上并没有那种冬月的刺痛感,看来真的是回春了。
春天来了就暖和了,江衍的手也不会一直都是冰凉的了。
幼安端着晚饭走进院子便看到朝影疏在院子里吹风,“啊?小姐,你醒了,外面有人找你。”
幼安将晚饭放进了屋内,取了梳子和发带出来,“小姐,坐下来吧,幼安帮您梳头发,您这发带可真好看呢。”
朝影疏闻声看了过去,是那根江衍在北凉买的红发带,上面的珠子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磨损,她拿过了梳子和发带,“我自己来吧。”
朝影疏迅速梳好了头发便走了出去,等在堂中的是一个憨厚的男人,他手里拎着两只硕大的鲤鱼。
男人憨憨地一笑,“朝姑娘,终于找到你了,今日我是来向你道谢的,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谢礼,这两只鲤鱼就当做是谢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