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杰民没有和蟹叔纠缠休学这个话题,快回到葫芦谷的家中,对曲木匠和冬儿说了一下,拿上一个自制的帆布背包,两个麻袋塞里面,又拿了些钱在身上藏好,只留下几毛钱零钱做路费。=,旋即快来到码头。
蟹叔已在船上等着,夏杰民上船后就立即出,岛上的这个码头正对着几里外6地的牛角村码头。
鹿山岛与大6之间的海峡约七八里,肉眼可见,对面的牛角村因地处的海湾状似牛角,故称“牛角湾”,牛角村也得名于此。
这是鹿山岛在附近唯一交往较多,相处算融洽的邻村,主要是鹿山岛的船需要一个稳定的停靠点。
也因为岛上的人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附近6地上的渔民但凡遭遇乱世,多有村民上岛避祸,牛角村因离得最近,也就最多。
鹿山岛上与牛角村等村多有血缘关系,现在也时有嫁娶,故而鹿山岛的船多在牛角村码头靠岸,有时也在此处海鲜收购点卖货。
到了牛角村码头,夏杰民与蟹叔约定后天下午5点左右在这里接他,“如果有事耽搁,会打电话通知此处海鲜收购点的福叔,你来时问一下福叔。”
交代完蟹叔,就让他回去,海里的虾笼和鱼笼再不收要臭了,蟹叔也急匆匆的划船而去。
夏杰民也急匆匆准备离开码头,去大路上搭车去镇上。
这时,离码头不远的收购点走来一个胖胖的三十左右的女人,这女人身形高大,肥硕,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她边走边叫“小秀才!小秀才!”
夏杰民从十二岁开始,除了每年寒暑假,每个星期都从这里上岸,又从这里回岛。
他第一次独自上岸去镇上上学,就在码头遇到了这个女人。
那是一个周日下午,那时她在收购点帮忙,刚生过孩子的身体已经福,但还没现在胖,就像观音菩萨一样,那时的十二岁少年心里这样想。
她是这里收购站老板福叔的老婆,年轻时远近闻名的美人。
从那时起,每次见到夏杰民,她都会叫上几句
“小秀才上学啊”
“小秀才回家啊”
“小秀才又长高了”
“小秀才越来越俊了”
夏杰民每次都是红着脸点头,然后快走开。
夏杰民见她一脸焦急,不知是什么事,就站住了。
“小秀才,听说你家里。。。。。。。。。”
“你这是去上学吗?”
“我去学校办理休学手续”
“你不上学了?”
“暂时休学一年”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回家一年后,再决定上还是不上”
“这样啊”
“福婶,我还要赶去学校,您忙着”
“好,好”
在福婶怜惜的目光中,夏杰民快走远,正好搭上一辆拖拉机。
在一路颠簸中到了镇上,夏杰民给了三分钱的搭车费,然后走了不到5分钟就到了学校。
站在学校门口,他一时有些却步,他一度认为,这里是他人生的起点,梦想的中转站。现在却要亲手关上这一扇通往梦想的大门,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能续上?
收室的孙老头看到了他,走出来,看着他背着帆布包,包瘪瘪的,登时明白。
“民仔”
“你家里的事我听说了”
“你这是打算。。。。。。。。。。。。?!”
夏杰民点点头,一老一少默然相对,都一时无言。
孙老头今年也快六十了,是个老革命,参加过解放战争,朝鲜战争。五几年复员,带着满身伤病回家一看,心里拔凉拔凉的,房屋破败,家中男丁四散,生死未知,只剩老弱妇孺在家艰难度日。他重建老宅,安顿一众婶娘嫂嫂和侄儿侄女,又娶了一个寡妇。前几年,他的一个老战友来看他,给他安排了学校收室这个工作。
孙老头喜欢讲以前的战斗生涯,一遍遍讲,刚开始还有人听,后面人人怕,人人躲着走。夏杰民喜欢听,更喜欢蹭他的茶喝,所以经常是孙老头唯一战斗报告会的听众。
几年下来,二人成了忘年之交,孙老头知道他家只剩父子二人,但是又有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的老少要照顾。这回家中失去唯一壮劳力,夏杰民的书八成是读不下去了,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我只是暂时休学,我不会放弃读书,会经常回来请教老师课业,到时找你喝茶”
“好,到时我给你多讲讲我儿子在香港的事情”
“一言为定”
在孙老头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复杂,目送夏杰民进了校门。
他的人生阅历告诉他,年轻时的诸多想法都经不住岁月的摧残。
他那时满怀劫后余生的彷徨回到家乡,心里也有很多想法,后来世事多变,终是聊聊度过数十年。
夏杰民找到班主任陈沛文,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此时正穿着蓝色中山装坐在办公室批改作业。办公室里静悄悄,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夏杰民走到陈沛文桌边,轻轻叫了声“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