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许把脑袋又闷得低了一些。
“不过,我觉得这回皇上可是够照顾了。”苏远邦刚想打断这个话题,偏生苏定国也开始讨论,他夹了一口菜,咂了咂嘴:“父亲你想啊,这次圣旨写得明白了,齐泰两王共治一国,有自己军队和税收,还不用进贡,无事不需要回京……俨然独立小国!若是他们愿意,过个几十年哪还能让皇上管?”
“瞧你这话?现在的齐王最是个懂事的孩子,而且是个姑娘,能如何?泰王又是个出了名的谦礼之辈,只要皇上过个几年下道令削个权,还会有何事?”
“也是也是。倒是无事不用回京一条,想必若无必要,齐王与泰王也不会回京都了吧?”
“那是自然。泰王未封爵位之前,朝中就有人说过避嫌一事……”
老爷子与大财主越聊越欢,这可急坏了大永好哥哥苏远邦。
哎呀……
苏远邦心中叫苦不迭。
“许儿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爷爷爹爹慢用,太太娘亲慢用,哥哥嫂嫂慢用……”
不出所料!
苏远邦发怔地望着苏许离开饭厅,心里很是酸楚,可是又无能为力。妹妹……对于苏许与东方稚这回事,他心中逐渐清明。
苏许回到房中,有些无力地瘫坐榻上。
“孙小姐……”
大丫鬟南七跟了过来,手里还抱着那件雪狐大氅。
苏许看了她一眼,心中更为难过:“把它收起来吧……不想看到……”
“收起来?”南七溜了溜眼珠子,满脸可惜:“孙小姐做了那么久的袍子,就这样收起来压箱底么?”
“不然?”
“孙小姐大可追上去!”南七讲得颇为豪迈,“车队行速不快,若是几匹快马轻装上阵,定能追到的。孙小姐您别丧气,今日只是意外,您隔那么远喊不着她,这也是情理之中呐……”
苏许闻言,心中抑郁未解。
“她不回头……想必是不打算见我……”
若是那木头呆子想等我,就那么一分半刻,完全……完全可以看到的。可是她却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头也不回,走得比谁都潇洒。想到此处,苏许有些难受地闭上眼睛。
那呆子……
可能真如爷爷和爹爹所说,不再回来了。
“哎呀孙小姐!”
南七却是不吃她这一套,径直坐到苏许身边来,苦口婆心地劝:“齐王若不想见您,又何必派了人来告知她离去的时辰与地点?明显她是打算等您的!只不过……我想……可能是她不得不离开,时辰到了……喔!或者是泰王爷催她!她过意不去!”
泰王表示很无辜。
“……”
苏许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我累了。”
“好吧。”
—
齐泰两王的队伍,现已离开京都城界域。因见天色已晚,所以临时在一条小村子落脚,每家每户安排了一部分人入住,多数是睡在庭院里,顺便充当一夜村民的守卫。
至于身份尊贵的东方稚与东方承,虽然能睡在房子里,但也是条件简陋,四堵黄泥墙。
“呃,齐王爷……您…您别介意这小地方粗糙……”村长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夫,虽然村子邻近京都,但因位置偏僻,所以也比较闭塞。他见到东方稚第一面时,还不敢相信这小姑娘是王爷——故一开始错把孟槐当齐王,解释了半天,他才明白过来齐王是个女儿身。
东方稚笑了笑,表示不介意。
“今夜打扰了,村长早些休息罢。”
“哎……好,好的。”
村长有些慌张地退了出去,跨门槛时险些崴了脚。
“王爷,属下给您在干草上铺了一床棉被,应该会睡得舒服点……倒是今夜没有条件沐浴了,得等到明天赶往下一个小镇,咱们住那边驿站去才能烧热水。”
跟随车队回齐国的心腹,只有孟槐一人。雚疏怀孕算算也有七个月时间,御医说路上颠簸对腹中的孩儿不好,所以东方稚让她先留在京都了。加上京都城齐王府也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正好留一批人将事情办妥,待雚疏生下孩子,情况稳定了再回齐国也不迟。
只是苦了孟槐这当爹的。
应该很挂念雚疏和那未出世的孩儿吧?
“王爷,外边没有灯火,我打算先在这里写封信……”
“嗯,写吧。”
东方稚也不打扰他,自顾自地收拾床铺,让几个丫鬟先去忙自己的事。回齐国的路还很远,这些丫鬟身子骨也不见得有多好,若是累倒了一个半个,反而耽误行程。东方稚摸了一下今夜要盖的棉被,凑近一闻,尽是干草料的味道,还有些……牛屎味?
唉,早知道把房里的那床棉被……罢了罢了。东方稚摇了摇头。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膳食不能吃太少,不过切记别吃御医们说的那几样……老胡他们还在府里,若有粗重功夫记得让他们帮忙,你身怀六甲,别太操劳……”孟槐一边写信,一边轻声嘀咕着信件内容。房里与东方稚同睡一处的几个丫鬟听见,一阵嬉笑,说孟槐可真疼惜妻子,无微不至,贴心得很。
“哎呀,哪里啊……”孟槐被她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东方稚也随着笑了,没有说话。
“对了王爷。”孟槐回过神来,说道:“既然雚疏还在京都城,那么咱们肯定要跟她时常联络的。呃……您有没有什么话要对雚疏讲?或者有没有什么没办完的事……雚疏应该能为您效劳的。”
孟槐没把话说破,但东方稚那么聪明,肯定想得到他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