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珏有些不放心,嚴格說來他與林逾靜之間還有些齷齪,可是對方這摔得這麼嚴重,趙珏自然不好再計較往事,他秉承著送佛送到西的原則對林逾靜道:「這裡離二院不遠,我送你過去吧?」
「不用了,今天已經麻煩你了,我還得去接吱吱,」林逾靜手已經放上車門,他回頭對趙珏道:「前兩天的事得跟你說句抱歉,我當時手機沒電了,後來忙著又忘了回你電話,改天重請你吃頓飯吧。」
趙珏搖了搖頭,之前因為這些破事搞得他心情一團糟,現在他也懶得管了。
林逾靜整個人很瘦,看上去不像個有女兒的單身父親,反倒像個剛出社會的大學生,他的瞳色與林吱吱一般黑,眼皮垂下時能看得清上邊淡紅色的毛細血管,明明是看上去有些冷酷的斜四方眼睛,此刻看上去竟像湖水一般柔和澄澈。
大概是真的感激趙珏,所以那身冰冷的尖刺都被他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他說著話,下巴上臉上全是乾涸的淡紅色血跡,看上去實在可憐,趙珏也不想再揪著過去的事不放了,反正以後倆人也不會再有什麼交集,這次他就當吃了個啞巴虧。
趙珏解鎖了車門讓林逾靜下車,車門關上前突然出聲喊住他,那盒抽紙連帶著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被遞了出去,趙珏看著林逾靜道:「請吃飯就不必了,這水和紙就當送你的,把臉上的污痕擦一下,別嚇到小孩子了。」
林逾靜拿著礦泉水說了句謝謝,趙珏已經升起車窗離開了,他站在原地,身上的疼痛依舊清晰,只是身上卻沒剛剛那麼冷了,不知道是不是趙珏車裡的暖氣開得太高。
第9章
寒風瑟瑟襲來,枯黃葉子盡數抖落了個乾淨,林逾靜握著一支原子筆坐在櫃檯前寫寫算算,他面露愁容。
林母昨日剛走,林逾靜陪著她去醫院做了個全套檢查才放下心來,檢查費用不算高,可零零總總的開銷加在一起數目卻不小。
林逾靜存的每一筆錢都有打算,原本也有用來應急的,可前段時間剛轉了一萬給孫乾,剩下的活期數目卻有些不夠看了。
林逾靜的安全感都來自銀行卡的數字,他盤算著晚上多送一個小時外賣,爭取能讓卡里的數字更好看一些。
前段時間摔破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下巴尖上的痂已經縮小成拇指大小,身上的青紫還未消去,不過林逾靜並不在意,就是小丫頭緊張得很,那天看見他身上的傷瞬間就淚眼汪汪的,林逾靜哄了兩天才哄好。
想起林吱吱,林逾靜皺著的眉頭倏然就鬆了,被人掛念的滋味是幸福的,林逾靜珍惜這份小小的心意。
上次請假兩天全靠孫乾幫他替的班,現在這班自然是要還回來的,勤姐對店員向來苛刻,按理說林逾靜該守上一整天的店,趕在看不過去的老闆借著散步的由頭來店裡替了他兩個小時,這讓林逾靜有時間把林吱吱送到羅祐家裡呆上兩晚上。
說來也怪,從前一年到頭也麻煩不了羅祐幾次,今年眼看著要結束了卻連連給他添了兩次麻煩,好在倆人關係夠鐵,不然林逾靜真不知道該怎麼才能還上這份情。
「喂,您好,一單元15o3是吧……我知道了。」
晚上十點,街道上已經沒什麼人了,林逾靜把市大門關上,抱著一箱啤酒朝旁邊小區走去,勤姐的市一直有外送服務,店門口貼著手機號碼,附近的住戶偶爾有什麼菸酒類的需要就會打電話讓人送上去。
林逾靜跑過不少次,和隔壁小區的門衛早就認識了,他喊了一聲叔,對方笑呵呵地給他開了門,「又去送貨啊?」
「是,一單元的,不遠,」林逾靜和門衛大爺說了再見,熟門熟路地抱著酒上了是十五樓,裡邊大概很熱鬧,隔著厚重的防盜門林逾靜也能隱約聽到一點聲音,他重重地敲了敲門,裡邊的人隔了好一會兒才來開門,「您好,這是您們要的……」
「林逾靜,你怎麼在這兒?」趙珏喝了點酒,眼神迷離,臉頰染上酡紅,搭著門框不解地看向林逾靜。
門一開,裡邊的熱鬧聲更明顯了,林逾靜餘光瞥到裝潢精美的室內坐著七八個人,他及時收回目光,指著腳邊的一箱酒道:「這是耿先生要的酒,加配送費一共152,您看支付寶還是現金?」
這場合林逾靜半點不含糊,看著手機上的訂單信息不卑不亢地報了帳,手機屏幕上調出一張二維碼截圖,歪了歪頭等著趙珏支付。
「你不是在跑車,怎麼送上貨……」趙珏止住聲,下意識摸了摸荷包,林逾靜看他摸了好半晌掏出一個只有幾十塊零錢的傑尼亞錢包,倆人視線相對,趙珏尷尬地咳了兩聲,扭頭朝裡面喊道:「耿展鵬!把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拿過來!」
很快,一個穿著黑色行政夾克的男人湊了過來,對方身材頎長,和趙珏身高差不多,兩個大男人站一塊兒堵住了門口所有的光亮。
他看了一眼林逾靜,大概愣了那麼一兩秒的時間才反應過來把自己手裡的手機遞給趙珏,不過這動作也沒影響他繼續打量林逾靜。
對方矮他們半個頭,站在過道不甚明亮的燈光下睫毛微垂,一雙劍眉生得粗野,五官輪廓瘦削分明,本來該是極有攻擊性的一副長相,偏偏長了一雙澄澈似水的明亮眼睛,像懸空高掛的明月,光輝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