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轸欲哭无泪,却也心知绝不能继续在此浪费时间。
他战战兢兢挪蹭到窗边,将手放在窗沿上,动作却又顿住。
“师兄,弟子还有一个问题,”源轸满面悲壮,“方才守卫皆知我上过六层,此时突然消失,会否引起怀疑?”
暮临朝道:“他们不会在意的。你能全身而退,既没触发禁制,藏典阁也无失窃,他们便不会管这些闲事。”
这也行?而且听起来似乎是惯例,若当真如此,那这藏典阁的守备未免也太随便了吧……真的不会出事吗?
源轸有些无语,但也稍稍安下心来。
他长到这么大,还从未做过此等逾矩之事,此时只觉一颗心脏狂跳不止,连双腿都隐隐打颤。
他深深呼吸几次,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地将那扇窗户掀开一角,赴死一般闭上眼睛,从中一跃而出。
他轻轻落在塔外的飞檐上,那枚悬挂的清风铃正从他耳旁擦过。
万幸,此铃并无响动。
源轸吁出一口气,将那扇琉璃窗闭合,转身向下跃去。
藏典阁七层塔有数十丈之高,此时没有法力傍身,坠落之感令他脊背发麻,周遭寒风也呼啸而至。
在离地面仅两尺左右的高度时,源轸疾疾一个旋身,赶紧催动灵力将自己托住,堪堪落在松林旁的雪地里。
他劫后余生一般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师兄,我做到了!”
许久,他
的识海内却并无动静。
他又试着唤了一声:“师兄?”
仍是没有任何回应。
源轸微微愣神,再感应不到识海里的另一缕神识。
师兄许是,离开了吧?
他从地上爬起来,掸掸衣摆上沾到的碎雪,不由叹了口气:“怎么也不说一声呢……还好我运气不错。”
晨昏相交,黎明破晓,藏典阁附近已几无人烟。
少年看了一眼天边曙光,暗道一声“糟糕”,赶忙正了衣冠,提步穿梭在松香小径里。
今晨应是玉衡长老的音律课,玉衡峰距此甚远,需快些赶去才是。
少年并不知晓,自己方才从塔上跃下的那一幕,已尽数落在他人眼里。
待他离开后,藏典阁开在正西位的大门处,徐徐走出一位高冠玉带的白衣青年。
青年嘴角擒笑,面上一派温和,半眯的眼神里却透着阴冷。
他用毫无温度的目光注视着源轸离去的方向,显然已认出那少年便是先前被派往浔阳除妖的带队弟子。
“区区一个炼气期,竟有胆量私闯禁地?”他冷笑一声,“有意思。我这位师弟,还真是善于蛊惑人心呢。”
跟在他身后的弟子凑上前去,低声道:“大师兄,可是要将其捉住,禀报掌门?”
静风低头掸了掸衣摆,缓缓道:“这等小事就不必劳烦师父了。”
他微微张开手掌,掌心里流光浮动,赫然出现一枚银色令牌,其上刻着“天枢”二字。
他手持掌门令,笑容和悦又骄
矜,轻声道:“走,去看看,这小弟子甘冒如此大的风险,究竟替我那好师弟,来此借阅了什么禁术秘籍。”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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