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从马车上下来。
乌青的天空,暴雨之后雾气漫漫。
宫门前的红墙青瓦在沈凝眼中急褪色,凝出一幅水墨画境。
容澈一身靛青云纹锦袍,便如立在画中的仙人。
面如凝玉,眼如点漆。
长眉疏朗,青丝拂逸。
沈凝感觉全身血气瞬间翻涌,激动地张开嘴。
一声“阿澈”没有喊出来,就听容澈冷笑:“进宫是为求赐婚旨意?伤成这样还不忘这件事情,的确情深意浓。”
容澈淡淡的一句话,如似有一桶凉水,一下子浇到了沈凝的身上,冻的沈凝冰冷彻骨,脸色白。
容子安抱紧了沈凝,像是炫耀自己的胜利:“还要多谢睿王殿下成全。”
“不客气。”容澈脸如冷玉一样苍白,唇瓣亦毫无血色,眼中沁着暴风雪一样的冷意,“本王助你们百年好合!”
下一瞬,容澈转身踏上了宫道,半点不留恋。
沈凝呆滞地看着容澈那道背影,脑海之中飞闪过这三年里,那糟糕的一切。
那个占着自己身体的女子,对容澈做了许多许多事情……
她砸烂容澈父亲留给他的名贵瓷器,放火烧毁库房和庭院,毁掉了容澈母亲唯一一幅生前肖像。
她把从容子安那里得来的毒药洒进睿王府的湖中,毒死一池锦鲤,让湖中莲花枯死一片。
她在容澈及冠那日大闹典礼,深情表白七王容子安,咒骂容澈连七王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
她让容澈在满京城的王侯贵族面前丢尽了脸面。
从此睿王府上再不举办任何宴会。
而容澈,被刺的遍体鳞伤却依然护卫她。
尽管她引起了整个睿王府的众怒,却没有任何人敢伤害她。
三年来,容澈漆黑的眼眸之中那些温柔多情的光,在“沈凝”一次一次翻天覆地的折腾下、在一句一句憎恨恶毒的言辞下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直到前几日,沈凝亲眼看着那些光彻底消失……
沈凝的手用力地按在心口,企图压住那些绵延不绝的抽疼,可是根本没有用。
绵延的心痛,让沈凝身子抖的厉害,摇摇欲坠。
“凝儿!”
容子安连忙关怀,“膝盖又痛了?我们不如回去——”
沈凝缓慢而坚决地推开容子安,“已经来了,怎么能回去?进宫吧。”
容子安皱眉看着沈凝,觉得她态度有些不对。
不过,容子安最终把沈凝这一点点的抗拒,理解为看到容澈之后,心中生出了恨意。
毕竟容澈囚困沈凝三年。
沈凝对容澈可谓是恨之入骨。
容子安招来护卫,抬了软轿和沈凝踏上了宫道。
皇后裴怀婉今年不过三十岁出头,一身九凤宫装雍容华贵,尽显一国之母的威仪。
看到沈凝被人抬进凤仪宫,裴皇后眼底闪过几分担忧,只是脸上却冷凝着,刻板地说:“既然受着伤,又跑到宫里来做什么?”
沈凝低着头,乖巧地说:“我是来给皇后姨母请安的。”
“伤成这样还来请安?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孝心,嗯?”
皇后眼神扫过站在一侧的容子安,“你是来求本宫成全你和七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