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舅浑身一震,两眼大瞪,不可置信地望着刘彩云“你你也污蔑我”
刘彩云捂住脸,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地哭,哭得伤心欲绝的样子,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我的小兰啊,苦命的孩子,是娘对不起你,要不是娘想让你过来避避风头,你哪会遇到这种事啊”
她一句话都没回刘大舅,但这比说了的效果还好。大家瞧她这副样子,对她的话又深信了几分。
作为一个孝顺的儿媳妇,自然不能看着婆婆哭得快断气了还没有任何的反应。覃秀芳赶紧上前扶着刘彩云“娘,你别难过了,爹一定会把小兰救回来的”
刘彩云一把推开了她“滚,你跟小兰住一个屋子,小兰被人带走了,你不知道你一直看小兰不顺眼,嫌小兰在家吃白饭,现在小兰出事,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了”
太无耻了,竟然倒打一耙,诬陷她,想把她拉下水。一个容不得小姑子,跟外人合起伙来陷害小姑子女人怎么在村子里立足
覃秀芳自是不认,咬唇伤心欲绝地说“娘,你怎么这么想我小兰那么大的姑娘了,都要嫁人了,我嫌她什么有什么好嫌的家成就小兰一个妹妹,我巴不得她好,她要能嫁个好人家,关键时候还能拉家成一把。我为什么要害她”
说到伤心处,她举起了右手“我覃秀芳誓,若是周小兰嫁给黄老三这事是我害的,我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会儿的人还很迷信,尤其是乡下人,大字都不识一个,就更别提知道天上闪电雷鸣的原理了,还以为这是老天爷火呢
所以大家对誓言也很看重,见覃秀芳连这样的毒誓都敢,自是不再怀疑她,就连刘彩云也无话可说了。
光这还不够,覃秀芳又抬起头,积极地对周大全说“爹,刘家害咱们小兰这事可以先放一边,回头再找他们算账,当务之急是救回小兰。我虽然不知道这个黄老三是什么人,可他们背着你偷偷摸摸把小兰卖了,那找的也铁定不是什么好人家。咱们早点找到小兰,小兰就少遭一点罪。”
这话挺有道理的,周二伯一想也是,催促周大全“对,咱们先问出他们把咱们小兰卖哪儿去了,救人要紧,回头再找刘家讨个说法。”
周大全有点不情愿,他怕待会儿黄家人的证词跟刘家对上,对他不利。好不容易才把锅扣在刘家头上,他不想节外生枝。
而且女儿已经进了黄家的门,名声都坏了,弄回来以后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还会被村里人指指点点,不如就让她嫁到黄家算了。反正家成回来了,有娘家撑腰,黄家人也不敢欺负她。
覃秀芳看周大全犹豫的样子,心寒不已。这可是他的亲闺女,唯一的女儿啊,被卖了,他都不想找,也难怪前世对她这个外人那么狠了。这个老东西的血是冷的,在他的心目中只有他自己,他儿子,他孙子,其他人都是可以牺牲压榨抛弃的对象。
但她不会让他如愿。嫁出去的周小兰就是一招废棋了,只有赖在婆家周小兰才最有利用价值,才能将周家掀翻天。周家想过安宁的日子,做梦
“爹,你是顾忌着我和家成吗今天这个事怪不得小兰,她是受害者,这不是她的错,要怪就怪那些杀千刀不做人的黑心肝亲戚,连自己的外甥女都坑害。爹,娘,不管小兰生了什么,她都是我们的妹子,我和家成会好好照顾她的,哪怕养她一辈子,我都没意见,我相信家成也在也会这么做。咱们先去把小兰带回家吧。”覃秀芳大义凛然地说道。
她这番表态让大伙儿吃了一惊。周家的叔叔伯伯都高看了覃秀芳一眼,三叔直接拍着周大全的肩赞赏地说“大全啊,你娶了个好儿媳妇啊。她一个女娃都不怕,都敢给咱们小兰扎起,咱们这些叔叔伯伯哥哥难不成还比不上一个女娃走,咱们去把小兰带回来。”
周大全两口子快被气得吐血了。什么好儿媳妇,要不是她,小兰能出事吗现在反倒让她得了个好名声。
心里气得要死,周大全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秀芳说得对,咱们周家的闺女不能白给人欺负了。咱们先去救小兰,刘坤山,小兰被你们卖到哪儿去了”
刘大舅被妹妹妹夫摆了一道,恨极了,仰起头看着覃秀芳,冷笑着说“你还替他们的女儿着想呢,知不知道,原本要卖的是你。你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那碗荷包蛋本来是给谁吃的你本来就是他们家的童养媳,四年前就办过礼了,他们还给你办一次,可能吗不过是他们要面子,把你骗到我这儿,让我动手将你打了。”
覃秀芳张大嘴,错愕地看着他,愣愣的怔了几秒,然后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你胡说,我爹娘才不是这样的人呢全村人都知道我爹娘最疼我了,你肯定是想挑拨咱们家的关系。你快说,小兰在哪儿”
闻言,周大全松了口气,跟着逼刘大舅“快点,小兰在哪里,你给我们说清楚。”
刘大舅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覃秀芳“蠢货,被卖了还帮对方数钱”
覃秀芳不吱声。这姓刘的老东西可不是什么好货,当初跟黄家合谋害自己的也有他一个。他现在站出来说这些,看着像替她抱不平,实际上是想拿她当木仓使,她才不上他的当呢
“女人就是没用。”见覃秀芳丝毫不受他的影响,甚至害不顾刘彩云的冷脸,贴心地去搀扶起刘彩云,刘大舅恼极了,但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算盘落空了。
事到如今,挣扎也无意义,他耷拉着眉眼说“黄家沟,黄老三家”
周小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浑身昏沉沉的,没有一丝力气。眼前一片模糊,光线很暗,头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视线。
她抬起无力的胳膊,推开了头上的东西,入目是一座低矮潮湿昏暗的茅草屋,屋子里散着一股隐隐约约的酸臭味,挂在墙上的蚊帐打满了补丁,颜色黑,令人欲呕。
这是哪里周小兰惶惶不安,仔细回忆了一下,她记得今天是她二哥跟覃秀芳成亲的日子,大表嫂一早就端了一碗荷包蛋过来,算覃秀芳识趣,自己喝汤,主动把荷包蛋给了自己。
吃了荷包蛋后,她就感觉眼皮子好重,特别困,放下碗准备眯一会儿,然后
她想不起来了缺失的记忆和陌生的环境让周小兰很不安,她低头看着身上大红的棉袄,原本喜庆的颜色突然变得极其刺眼。
紧紧攥着手,她站了起来。
刚站稳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接着是鞭炮的噼里啪啦声,还混杂着噪杂的说话声,不绝于耳。
“恭喜啊,黄大娘,你们家老三娶了亲,来年就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借你吉言了,快请进”
“黄大娘,我来讨杯喜酒喝,祝你明年抱孙子,三年抱两。”
听到这些话,周小兰心里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她恐慌极了,三步并两步,跑到门口,还没推开门,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门右侧木头小窗上贴着的那个大红“囍”字,颜色极其鲜艳,跟她身上的袄子一样刺眼
周小兰像是被人从背后敲了一闷棍。她下意识地侧头,借着门缝里窜进来的视线,扫到了床上被她推下去的红盖头。
覃秀芳办礼的大红袄子,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大红囍字,敲锣打鼓鞭炮声串成了一条线,无不指向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事实。
周小兰惊恐万分,一把拉开了门
泥土地院子里闹哄哄的,摆了好几张四四方方的桌子,还有一二十根条凳歪七八糟地立在地上。靠近水井边的桌子上有点猪肉,还有一堆的青菜、土豆,几个妇女在一边洗菜切菜,水井不远处架起了一口大铁锅,里面炖着东西,热气腾腾的
这一切都无不昭示着,这家人在办一场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