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来看了看,上面详细写着章涌森的诊断结果。他因病而亡这件事儿毋庸置疑,章玥疑惑的是自己竟一点儿不知道他曾去医院看过病。
她盯着那纸上的日期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这正是章涌森说他的朋友要来接他去市里聚聚的那一天。
她一定是因为头天俩人为去兴市闹不愉快而涨浑了头脑,也不想想,他的朋友既然能来这儿,在店里或者家里都能聚一聚,何必非要再跑去市里。他分明是去看病的,也不知他独自一人是怎么坐的车、怎么看的病。
她心中似有超载的重物直往下落,又想起那句是谁照顾谁的混账话来,却也只是沉重的苦涩,她依旧哭不出来。
“我真是个怪物。”她对站在身旁的简昆说。
简昆愣了一下:“那种嚼舌根的话有什么可听的,那些人成天吃饱了没事儿干尽胡说八道别人家的事儿了。”
章玥看着他。
“真的。”他说,“昨天还有人说刘岩浆他爸把卸煤机搬家里私吞了,那玩意儿多大,能放家里?人为厂里守着那些东西,到他们嘴里都变成偷东西的嫌疑犯了,理他们干什么。”
章玥叹了口气。
“别理他们。”他又说,“什么怪物,顶多像个动物,像小狗儿。”
章玥抬脚踹他。
他嘴边浮起个笑:“我妈走的那会儿……虽然和你爸情况不同,但对我来说都差不多……我到现在都哭不出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人和人不一样。”
章玥看着他:“你知道你妈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他说,“不管去哪儿,总比留在这儿好。”
章玥:“也是说走就走了,没给你留什么话?”
“话没留,留了根项链,上回车行被砸,我拿去当了。”他说。
“当了?”
简昆:“总不能卖了吧,就那一个念想。”
章玥又看了看他:“她迫不得已才走的,肯定也舍不得你。”
“行了。”他说,“我安慰你还是你安慰我啊。”
“就不能互相安慰么?”
简昆笑:“行,那你安慰安慰我。”
章玥:“我不是说了么,她也舍不得你。”
简昆:“一走了之叫舍不得?睡大街捡垃圾都不抛弃不放弃,那才叫舍不得。”
章玥沉默几秒:“那样的话就不能上学了,她也是为你着想。”
“我现在和不上学也没太大区别。谁考虑过我的感受,还都他妈说是为了我好。”他看着她,“不是说你啊。”
“我知道。”章玥说,“只是你还留着项链,我还以为你不怪她。”
简昆说:“我不怪她,那项链只是一种……说不来,一种过去的见证吧。”
章玥没说话。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是不是看不出来我还挺脆弱?”
“也不是。”章玥说,“你现在看上去就挺脆弱的。”
他微微抬了一下眉头,极轻微的笑容里带着点痞劲儿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