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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8章（第1页）

“承光十八年三月二十一后，萧兖再未在人前现身，宗遥的四叔祖父宗肃逸当时任南楚大理寺卿，因其兄宗肃仙与萧兖之情谊，宗肃逸对萧兖多有留心，宗肃逸知衮氏与萧兖多有龃龉，加之萧兖承光十七年曾又有六七个月不曾露面，认为衮氏当时说萧兖染疾乃是托词，疑衮氏软禁萧兖，并谋杀亲子而私下调查。

“调查中，宗肃逸从彰和宫宫人口中得知，彰和宫失火前，吐血昏迷的萧兖清醒后，斥令所有宫人退下，三月二十一丑正前后，彰和宫失火，救火的宫人冲进去时，萧兖倒持长烛立在殿中，因彰和宫火势过大，宫人没有救出萧兖。

“彰和宫那场大火是萧兖放的。”

南涂作最后的结案陈词。

“承光十八年三月二十，赵姜皇太子兵败长玡、葬身长玡军报传入楚宫。

“承光十八年三月二十一夜，南楚末帝萧兖自焚于彰和宫，年二十二岁。”

长孙曜看着长明没有出声。

陈炎和南涂垂身，无声退下。

许久后，长明方打开萧兖十六岁时为宗肃仙所写的祭文。

十六岁的萧兖字迹与十三岁的柏均字迹相同，柏均的字写得极好。长明微微启唇，却没有字音从唇间发出，胸腔微微颤动着，一种凝滞的难以言说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但她不知道，那应该是什么。

颤动的指轻轻阖起祭文，长明僵立许久，慢慢展开萧兖的写像。

十六岁的漂亮少年，目光温柔。

长明眼睫微微颤，少年温柔的眼眸在眼前渐渐模糊。

十月，万物枯败，夏日枝叶繁茂的柿树落了满树的枯叶，交错的枝条上挂着一枝又一枝火红的柿果。

长生月明境的小鸟小兽，似乎就是要比旁处的大胆一些，长明与长孙曜在风灵柏上吃葡萄时，小鸟便在树下吃葡萄，长明与长孙曜到柿树下，吃柿果的小鸟小兽也仍旁若无人地吃着柿果。

柏均邀请姜昼吾一起种给小鸟小兽们过冬吃的柿子树，已经硕果累累许多个秋冬。

长明立在柿树下，愣愣看啄着柿果的小鸟。

司空岁说，他们在长生月明境道了别。

姜昼吾虽然没有在十八日前看到柏均的信，但她知道，在柏均离开北穹前，柏均在长生月明境见到了姜昼吾。

长明没有惊走任何一只小鸟或小兽，她轻声靠近被柿果压垂的枝条，摘下两颗火红的柿果，回身份与长孙曜一颗。

长明将柿果送到唇边，轻轻咬下，细腻绵软的果肉如同蜜糖般甜，一下侵入唇舌间，满是浓郁的果香。

“好甜啊……”

长孙曜咬下长明摘给他的柿果，微微怔，北穹的瓜果似乎都要比旁处的出色。

“很好吃。”

长明垂着眼眸吃了小半个柿果，方又抬起含着泪的眼眸看向长孙曜。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泪滑过面颊砸在堆积着落叶的湖岸，却是同长孙曜笑。

“长孙曜，我们回京吧。”

长孙曜擦去她面上的泪珠，将她的手紧握，望着笑着落下泪的长明，哑了声。

“好。”

十一月初，京城，靖国公府祠堂。

长明没有令侍从随同入内，亲将食盒中装盛的柿果石榴与葡萄酒取出。

她将石榴供在司空岁牌位前，另把柿果供与姜昼吾和柏均，为几人斟满在北穹酿好带回的葡萄酒。

长孙曜同长明拜奠完三人，随后出了祠堂。

长明望着司空岁的无字牌沉默了很久很久。

“师父应该知道了我去了北穹吧……我知道你都知道，我明白你不告诉我，是怕我因为身世而痛苦，你不用再担心我会因此痛苦和难过，我都接受了。

“我看到了你们曾经住了许多年的北穹，那里很漂亮，很安静，我带了你们院子里的石榴回来给你，你一定都知道，我还带了你的石榴树回来，带了四棵，昭院和重华殿各种两棵，我也喜欢师父喜欢的北穹石榴，很好吃……”

她望着眼前的无字牌，说完话又沉默了很久。

“九嶷……九嶷那一日我很痛苦，我后悔去了九嶷，后悔让你登上那座九嶷，我想……如果没有登上那座九嶷，如果我们没有去，我是不是就可以留下你……”

她说完话，又哑了声：“应该不能，即便我们没有去九嶷，我也无法留下你……”

“你将我推开时，我很难受，你这样同拿着刀子将我的心绞烂，又有什么区别，我不能接受你这样做，你应该和我一起走……但……

“我不能左右你的决定……我不能够斥责你为何为另一个人离开我……

“你属于你自己，不管你做任何决定，那都是你应有的权利……即便，我不能接受，我也不能指责你……”

她剥开石榴，将饱满浆红的石榴籽装了满满一碟，指尖停滞着落在玉碟，她将石榴籽轻置在司空岁牌位前，声音越发地哑涩。

“我也记得，当我从雪中被他挖出来时，当我看到他时，看到眼前的他好好地活着，触碰到他身体的温度时，那一刻，我无比庆幸，我无比庆幸，他平安无事……”

“师父……”

“你放心，我没事了，我现在很好，我会和长孙曜一直好好的。”

她停了停话音，同司空岁笑，说：“我会和长孙曜开开心心地过我同他的每一日，你放心。”

她说完话，又向姜昼吾与柏均慢慢地说起北穹。

“你们种下的柿子树都长得很好，小树苗都长成了大果树，那一片的柿子树结的柿果都很甜很好吃，有许多小鸟小兽爱吃那些柿果，北穹的葡萄也很甜，我吃到了……母亲最爱的完全成熟的葡萄，也吃到了……父亲为母亲种的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