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 说道:“五姐姐真是妙人,先生喜欢什么,五姐姐偏巧就会什么。”
绾华心里也纳闷,“先生曾说,钟鼓琴瑟,她偏爱琵琶,但只听过一人弹得绝妙。想来今日五娘的琵琶也进了先生的心里,想起了故人吧。”
“故人?”燕绥重复了一句。
绾华点点头,轻声道:“便是不久前刚刚过身的安西郡主。”
燕绥轻轻“呀”了一声,连忙捂住嘴巴,看其他人眼角微垂,也不好意思起来。忽然间,气氛变得凝重。韶华最头疼她们提起这个问题,虽说自己再三告诫要接受现实。可是一再听别人提起“自己”的丧事,始终有些别扭,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兴许先生头一回见到我这般不守规矩的娘子,被气的无话可说了吧。”
“我想也是。”绾华也觉得气氛尴尬,配合的口气让韶华差点吐血。绾华回头看着妹妹一脸哀怨的表情,忍不住抿唇笑起来,其余两人也都呵呵笑开。
小车把她们送回碧梧轩,韶华跟她们道别后,便迫不及待地往自己的屋子跑。她还是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想念这屋子,还有那一床 的被褥。
幼菡正招呼小丫鬟在院子里洒扫,看到自家娘子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进屋,立刻朝床铺奔去,初荷跟在后面拦都拦不住,只见韶华整个人扑倒床上。踢翻了鞋子,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没到晚膳不要叫醒我。”然后就闷头大睡。
初荷苦着一张脸,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给她掖好被子,将鞋子整齐放在床前。
幼菡端了茶水走进来,看到韶华已经钻进被窝里,正想开声,被初荷摇头阻止了。
“让娘子睡吧,你没瞧见她的眼窝,跟涂了墨似的。也不知昨儿夜里,跟三娘子聊了多久,今儿早无精打采的,又把自己扎了一手,看得人心疼。”初荷将藏在袖子里的手帕拿出来,触目惊心的血迹让幼菡险些叫出声。
“可娘子这会儿要是睡了,晚上又起不来怎么办?”幼菡担忧地说。
初荷摇头,“不打紧,方才听先生说要出府,明儿起,娘子们都不必上学。”回头看着幼菡拿起容嬷嬷留给韶华的图样,不由得抱怨了一句:“先生也真是的,咱们娘子往后又不用自己动手,干嘛非逼着她练这个。”
“咦?横竖先生这几日不在府里,不如咱们帮娘子做了这份,也省得她弄得满手伤。”幼菡的提议得到了初荷的肯定。
“这倒是好主意,你稍定,我去拿针线。”
初荷起身,拿来针线篮,见幼菡正好奇地打量着容嬷嬷送的琵琶。紧张地走过去,把琵琶仔细包好,收起来。“你仔细些,这是先生送给娘子的,回头要是弄坏了,咱们可赔不起。”
幼菡不禁咋舌,“先生对五娘子可真好。”
“那还真是这样的,我可是头回听说先生对哪家娘子这般好。现下三娘子已经可以论嫁,再过两年就轮到五娘子。有先生这般偏爱,想来五娘子要寻个如意郎君便是容易的事。”忽然一声呢喃,两人一惊,回头看了翻身梦呓的韶华。初荷忙走过去,见她依旧酣睡,给她掖好被子后,再回来跟幼菡说道:“自打先生进府以后,前来借问的红娘都不知多了多少。往常多是打听大少爷和二少爷,现在看来,应该是冲着咱们家娘子来的。”
幼菡惊讶,有些结巴,“不是说和刘家郎君吗?”
初荷耸肩道:“这事没个定数,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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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昼寝太久,韶华一起床就觉得头疼,接着便是到了三更天都未能有睡意。好不容易才能睡下去,梦都没做完,天就已经大亮。如此恶性循环之下,等到次日韶华走起,日头已上三竿。
初荷、幼菡端了洗漱的茶水毛巾走进来,看她还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五娘子,你再这么躺下去,夫人和三娘子都要回来了。”初荷帮着给韶华穿衣梳头,幼菡则收拾着床榻。
韶华闻言,愣了一下,“她们上哪去了?”等幼菡将床铺整理好,初荷也已经帮韶华梳了一个小流云髻,正要给她别上一碧玺碎珠钗,让韶华给拦住了。“别,等会儿我还有事,你别的把东西往我头上堆。”
“五娘子,一对珠钗也不会碍着您走路啊,要是不喜欢这对,那我给您换一对红玛瑙蝴蝶簪罢。”初荷放下碧玺碎珠钗,又去找另一对红玛瑙蝴蝶。金丝缠着指甲片大的玛瑙圈成一只蝴蝶,两根长须末端镶了两颗小玉石,一动,那长须还会轻轻晃几下。
韶华瞪大眼睛看着那两根长须一抖一抖的,立刻改变主意,指着方才的珠钗道:“还是用着对吧。”
初荷掩嘴笑了下,“平日五娘子道不好打扮得太花俏,生怕跟其他娘子争了艳,今儿又不用上学,也不好好捯饬捯饬。七娘子跟您一般岁数,可比您在意多了。”说着趁着韶华把手缩回去之前,又给她戴上一对虾须镯,“她在意是她的事,我又不用见客,带那么多东西干嘛”见她一脸无奈,才放过她:“夫人今早本来想带三娘子和您一同去藩国公府做客的,三娘子见您睡不醒,就替您回了去。等会儿三娘子回来要是见着您还是这副模样,定然会责怪我们的。”
锦华每日出门都打扮得光鲜亮丽,隔三差五就会有多个珠钗发簪。凌氏倒没说什么,可绾华明眼就能看出,定然又是她哀求李勋卓给她买的。每次得了新花样,总是要借机出来显摆一番。绾华知道自己脸长,不好带太多首饰在头上,显得累赘。偏偏韶华是个懒骨头,她脸蛋圆润,秀发乌黑浓密,无论带什么首饰都好看。可她嫌写字带着镯子不方便就扯下来,走路又喜欢带风,好几回险些把步摇给勾到旁的东西。最后干脆什么都不带,绾华看一次纠正一次,韶华也就左耳进,右耳出,当着她面就乖巧听话,一转身便把收拾扯下来。
就在初荷跟韶华话说的空挡,幼菡早已利落地将早膳摆上桌,回头对她们笑道:“我看三娘子应该是害羞,怕被五娘子看到她脸红的样子。”
因为韶华起得晚,早点也不敢备多,生怕她中午吃不下。韶华走过来,立刻被香喷喷热腾腾的一碗枸杞鸡粥给勾引了胃口。肚子尴尬地打起了战鼓,这时才发觉,隔了一整夜,把胃都熬空。
别看只是一碗煮了肉末和枸杞的白粥,先用枸杞洗净泡水把大米浸透,再把用盐、酒、姜末腌渍过肉臊和鸡茸煸出香味,撇去浮油,倒入白粥中,慢慢煨到大米烂熟。这时煮开的米花能把 肉味都给吸了去,又不至于使粥中的肉末熬至无味。
韶华三两下就把粥吃完,立刻转移其他战场。早餐吃了枸杞鸡粥外,还有一碟黄金白玉饺和一小碗鸡汁豆苗。白底青花荷叶小盘上只装了两个饺子,一个金黄香脆的煎饺,和一个晶莹剔透的蒸饺。煎饺是用鸡蛋掺了面粉揉出的面皮,包了豆芽鸡肉和少许茭白,然后生煎出来。而蒸饺则是用澄粉,内陷则是用笋丁香菇和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