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每次都这么巧吧,可这个年纪的娘子,他认的不多,看到严恺之受伤不去兴勇伯府而会想到跑去找他,除了韶华,宋煜已经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宋爷,严爷没事。”大夫长吁了一口气,看着宋煜不可思议地看见,急急骂道:“他都伤成这样,唔,还发烧,你居然说没事!”那大夫丝毫不理宋煜气急败坏地怒吼,笑了笑,“他发烧是正常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滴水未入,身子虚容易会发烧。不过,外表看上去身受重伤,其实早有人帮他把骨头接好,其他的都是皮外伤而已。”
宋煜一愣,眨了眨眼,“你是说,有人帮他看病了?”
大夫点点头,“应该是被人打断了骨头,又关了几日,被人救出来后,接好骨头才送回来的。”大夫望了望沙弥,只见沙弥不可思议地摇头,“不是啊,我和那小娘子发现时,他被困在布袋里,还满脸是血,我还以为死人了。”
两人皆是一愣,宋煜迟疑道:“不管如何,先送回去再说。”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银子丢给小沙弥,“今日的事,谁问都不要说,特别是那小娘子。”大夫有些好奇地望着宋煜,他直摇头,沉默不语。
……
“世子爷,严恺之被宋煜带走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背影站在一辆马车旁,十分恭顺地弯着腰。坐在前面的车夫,并没有把这叫花子似的老汉赶走,而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马车上,目光定定地望着前面。从背影上看,那人佝偻削瘦得好似一个甲子老汉,可声音却意外地雄壮有力。他抬起眼睛,那张脸分明就是骗了韶华一个烧饼,却又帮她逃离人贩子的老汉。
这时,宋煜的马车从净因寺出来,缓缓前行。马车走出一段路,宋煜掀开车帘,谨慎地打量了四周,然后才让马车快步跑去。
老汉和车夫都维持着不变的姿势,直到马车内的人出声,“没有被发现吧?”
“请世子爷放心,不会有人怀疑的。”听到车内的人轻声称赞,老汉显得有些得意,但很快又按下声调,“可是世子爷,严恺之会误会是您,可怎么办?”
马车内传出一声轻笑,甚是清亮动听,“就算是我做的,他又能拿我怎么样。”
听到世子的话,老汉不再开口,恭着身子,准备退下。
忽然听到他开声问道:“你方才说,那个会点拳脚的小娘子是哪家的?”
老汉抬起头,眼睛一亮,“听说是李阁老府上的。”
“李阁老,嗯。”世子有些惊讶,声音扬了半个调,沉吟了片刻,然后对车夫道:“回王府。”
年礼
听了妻子的话,李斯晋沉默了半晌后,肃声道:“五娘做得对。。”
辛子萱眼睛亮了一亮,有些吃惊,但是张口没吐出一句话。甚少听到李斯晋去夸奖一个人,就她记忆中,他斯文有礼,才高八斗,是非对错很有主见。却跟李阁老一个性子,就是闷葫芦,把所有的感觉都藏在心里,莫名让人觉得有些距离。若不是夫妻这些年,她真摸不透李斯晋一句话背后那万马奔腾天马行空的省略句。
“既然有人刻意把人丢在哪里,想来就是认定你们会然后送他回去。不管是明着送过去,还是让人来接,一旦和兴勇伯府扯上关系,宫里就不可能不知道。”李斯晋本就长得五官俊秀,在梁平这些年,把他稚嫩青涩的书生气磨掉一些,更显得高雅起来。说话也慢条斯理的,遇上急躁的,定然要被憋死。“今日我在翰林院听到个消息,似乎圣上有意立太子了。”
“是谁?”辛子萱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都跟着李斯晋的背影转。
“是谁不好说,只不过我猜,圣上把两位皇子禁在宫中,想必是怕再有大臣撺唆。”李斯晋顿了顿,目光望向烛台上那小半截烛火,“听说,圣上今日在朝上险些吐血,怕是扛不住了。”
“不是说已经病好了吗?”辛子萱也知道皇帝生病的事,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只怕不是病。”李斯晋挑起嘴角,笑得有些冷,看得辛子萱莫名其妙。“严恺之也好,世子也好,两位皇子不便出宫,他们就是两派的主心骨,你想想若是让人知道严恺之重伤,会有什么结果。”
一派人心大乱,一派趁虚而入。抑或是一派借机声势,一派趁势打压。不管是哪种结果,朝廷势必都要掀起一整风波,说不定还会殃及池鱼。。
“先生,那圣上为何不一开始就立二皇子为太子?”韶华目光落在桌子的茶杯里,看容嬷嬷娴熟地洗杯、烫杯,然后泡一杯色泽清亮香气宜人的热茶。接过茶杯,闻着甜甜的茶香,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却被烫得直吐石头。容嬷嬷抬起眉头,瞥了她一眼,悠悠地吐出一句话。“五娘子的性子再不收敛,明年相看可怎么办。”
韶华鼓着被热气烘得红扑扑的脸蛋,不满地说:“先生又转移话题。”
从净因寺回来后,辛子萱再三叮嘱她不要声张,她憋着一肚子话,又不敢和别人说。
没想到第二日,李斯晋让人送了一套文宣堂最新出的文房四宝给她,把韶华弄得一头雾水。跑去问辛子萱,才道这是李斯晋对她做法的一种肯定,甚至表示李斯晋对韶华算是不错了,辛子萱经常受到李斯晋送的各种字画。说好听说是送给她当礼物,其实也是李斯晋自己喜欢,顺手买下来而已。所以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人,也算是一种割爱的表现方式吧。
韶华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哪有人送一个小娘子文房四宝的,看在斯陌一直眼巴巴地对这套文房四宝流露羡慕的眼神。韶华便顺手转送给他,可把斯陌高兴坏了。
虽然李斯晋肯定了她的做法,可她旁敲侧击地想让李斯晋打听严恺之的消息,结果他以一句“我还以为五娘是个个聪明人,原来只是碰巧而已”,硬生生把韶华的问题给咽下去。忽然无比佩服辛子萱,怎么能跟李斯晋相处那么久,还这么和睦,要是她非气死不可。
然而,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就在韶华放弃从李斯晋这里打听严恺之的消息,甚至怀疑他们之间的交情时,李斯年莫名其妙地把一盒芸香阁的香粉送来。还一脸诧异地打量韶华,严肃地问道:“你和安庆侯家的三郎是什么关系?为何他会来问我你喜欢什么,还让我把这个给你。”最郁闷的是,宋煜一脸得瑟,咬紧牙关不肯说,被他逼问急了就说韶华心里清楚。
“谁是安庆侯家的三郎?”韶华还是头一回知道自己这么受欢迎。
“就是宋煜那个死胖子。”李斯年幽幽地把目光望向窗外。
韶华听到忍不住噗呲一笑,虽说宋煜确实比李斯年要壮实一些,但绝不能算是胖。“没什么,上回和大嫂出门,遇到他,顺手帮个小忙。”韶华接过香粉,打开盒子,却发现夹在盖子内有张小字条。里面写了几句后,大抵是严恺之不好意思出面,让他转送给小礼物表示谢意,待以后有机会再登门拜谢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