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很清醒。」程黎正色道,「我都知道你是怎麼找過來的。是你問了我弟,他跟燦燦一直在聯繫,然後告訴你的,對不對?」
聽著她頭頭是道的分析,周揚朝是真搞不清她喝醉之後的狀態了,只得順著她的話說:「嗯,確實清醒。」
誰知下一秒,程黎又氣惱道:「你又跟程嘉彥串通勾結!你倆這是狼狽為奸,同流合污,沆瀣一氣!」
她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周揚朝聽著想笑,但怕她更加惱怒,強忍道:「是,我已經在反思了。」
兩人走到停車的位置,紅色法拉利一如既往的鮮艷奪目,如一道耀眼的警示燈刺激著程黎的神經,喚起她最不願面對的現實。
「難怪你不賣車,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了。」她嘀咕道,「騙子,瞞我瞞了那麼久,氣死我了。」
見她語無倫次地嘟囔著,站在原地不肯上車,周揚朝有點無奈:「我不是……」
剛一開口卻被一陣音樂聲打斷了。
「別以為放我喜歡的歌就能轉移話題!」程黎沒好氣道。
「你有沒有想過,」周揚朝扶額道,「那可能是你的手機鈴聲。」
程黎:「……」
掏出手機,看到是程嘉彥打來的,她心情更差了:「喂,你這個叛徒,找我幹嘛?」
「剛剛的事我都聽宋燦說了,」程嘉彥並沒理會被冠上的光輝頭銜,「你沒事兒吧?」
「又不是我挨揍,能有什麼事?」
程嘉彥沉默一陣,低聲道:「我是怕你想起當年的事。」
程黎頓時不說話了。
喝了酒之後,雖然意識不清醒,思維也變得遲緩,但回憶卻還是完整而清晰。剛才控制不住打人的時候,正是因為那個大叔令她回想起了曾經的噩夢,壓抑已久的暴戾才會如同瘋狂生長的藤蔓般瞬間破土而出。
那些往事,儘管久遠,儘管嘗試著遺忘,卻無論如何無法真正忘懷。
那時她剛上初一,原本正是對鮮的初中生活充滿期待和好奇的時候,班上卻有個叫魏斯的男生總是陰魂不散地出現在她身邊。
他沉默孤僻,沒有任何朋友,卻常常喜歡站在離程黎不遠的地方,默默看著她。她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
程黎注意到以後心裡不太舒服,便一直無視他的存在,當作無事發生。
魏斯卻不能接受這樣的忽略,開始像那個年紀的普通男生一樣,時不時扯一下她的頭髮,踩一腳她的鞋子。每當引起程黎的惱怒,就會露出惡作劇得逞的笑。
又過了一陣,他的行為變本加厲,會突然衝過來摸她的臉,有時還會猛地拽一把她的衣袖。那時女生流行穿在後頸系帶的小背心,他會在她不注意時將帶子扯開。更有甚者,他開始趁她不備對她動手動腳。
再到後來,他折磨她的手段花樣越來越多。
會用圓規等尖銳物抵在她背後,威脅她別亂動。
會趁她獨自走在樓道里時,飛撲上來將她抵在牆上,按住手腳,作勢要親她。但他並不會真的親到,只是無限逼近她,仿佛在享受她死命反抗卻只是徒勞的快樂。
會在她路過他的位置時,忽然湊到她耳邊小聲說:「真想把你先奸後殺了。」然後在她渾身繃緊時,笑得肆無忌憚。
程黎像對待其他偶爾欺負她的男生一樣,對魏斯拳打腳踢過不知多少次。別的男生見她不好惹,便會就此罷休,但魏斯從來不會。
他向來不還手,只隨意地格擋躲閃幾下,就能輕易讓程黎的攻擊如同隔靴搔癢。然後他就會露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欣賞她的絕望。
畢竟他比她足足高出一頭,又身強體壯,男女之間天生的力量懸殊決定了她根本無法靠蠻力勝過他。
而最讓程黎噁心的是,班上大多同學並不認為她受了欺負,只當他倆是在打情罵俏,不時還會對此起鬨,甚至有人開玩笑勸她:「不如你就從了他吧。」
而個別替她打抱不平,為她出頭的男生,最後都以被魏斯揍得遍體鱗傷告終。
程黎試圖向老師尋求幫助,可魏斯在學校如同混世魔王,惹急了竟連同老師一起打。當時的校規校紀很不完善,並沒有警告處分退學一說。班主任雖然喜歡程黎這樣的好學生,卻也只能讓她儘量少招惹魏斯。
於是程黎只能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父母身上。
可那時她還太小,有的細節要麼羞於說出口,要麼不知如何表述。父母聽了只當是孩子之間不成熟的玩鬧。
「這個年齡的小男孩兒就這樣,過了這陣就好了。」
「你別理他就行了,他自討沒就知道走了。」
似乎不會有人相信區區一個初一的男生,能做出多惡劣的事。
程黎沒辦法,只好照常上學。可她每天都生活在不知何時會突然厄運臨頭的陰影下,愈發不想去學校,成績也開始明顯下滑。
見她厭學情緒變得嚴重,父母的反應比上次激烈了許多,可針對的卻不是始作俑者,而是她。
「這麼點小事你就不想去學校,那以後遇見更嚴重的事呢?逃避能解決問題嗎?」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要不去招惹別人,他能一直纏著你不放嗎?」
程黎看著自己的父母,感覺像在看兩個陌生人,把想要轉學的話生生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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