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这么想,当日她拉着行李箱刚出现在校门口,余光瞥见陈叙浮,心中还是燃起小小的期待。
他回头,朝她的方向过来,没等他先出声,她已经将行李箱拉到远离他的那边,插着兜当没看见这个人。
“帮你拿东西?”陈叙浮看着她明显的疏离,动作稍顿,伸手还想接。
时予沐更来劲,身体灵活躲过,愣是不想让他触碰到。
“在生我气?”陈叙浮没坚持,但还是跟着她走。
“你有什么好让我生气的。”时予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静。
陈叙浮也平静,陪她走了一段,开口:“学长找你聊过?”
“谁啊?”时予沐忙着跟他怄气,腾不出脑容量思考他这话,“隽希学长?”
陈叙浮注意到她撇去姓氏直呼姓名的略显亲昵的称呼,没往下接话。
他不说话,时予沐攒着气,故意说:“我跟他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九月依旧燥热无比,明明只是一段路的工夫后背已经起了薄汗,露天道路下的影子从两个并行,却有一个停下,在脚步声中渐行渐远。
时予沐余光明明在陈叙浮身上,知道他没再跟上来,默默地往回走。
是她说得太过分了吗?但她没说什么,好像上了大学后更主动的人都是她吧,他又做过什么了,明明是他不想珍惜这段友情,她才不想继续当这个冤大头。
她知道自己越耿耿于怀,就证明越在意他,但又不想让自己那么在意,心一狠,将不快吞下去。
“我分手了。”
大三这年发生了很多事,所有分离集中在一起。
先是某天时予沐上了一天的实操课,累得头昏眼花回到寝室,打开手机,孟绾的信息浮在最顶层。
四个字:【我分手了。】
语气越平静,事态越严重。时予沐整理了很久的语言,才发过去:【真假?你提的?】
孟绾秒回:【对。】
时予沐:【你现在在哪?一个人?我去找你?】
孟绾:【我没事,要去他那把我的东西拿回来,不用管我。】
距离门禁还有半小时,时予沐拿起早上吃剩的面包啃,越想越觉得不能放任她不管。
孟绾是个很要强的人,平时有事情始终独自消化,她总说自己不需要别人管。
但是。
真的不需要,她就不会大半夜给她发这条消息了。
胡乱将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拎起披在椅背的大衣。刚推开宿舍门又被降温的冷空气偷袭,想起那个为了这段感情忍气吞声改变自己的孟绾,又回去多拿了一件衣服。
孟绾同她发过姜楠冠家的位置,距离学校不远,是个富人区。当时她还同她调侃过,原以为那里的房价是他们一辈子可望不可及的,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真的能住在这。
孟绾就跟她说,其实那里的人势利得很,对年轻漂亮的人带着有色眼镜,背地里讨论着是哪位富豪的哪只金丝雀。本就不属于那里的人,自然连姓名都不配拥有,唯一的称呼是姜楠冠身边那女的。
时予沐到小区门口便被保安拦下,解释了好几句,最后打电话给孟绾才成功放行。
孟绾在收拾东西,她物品不多,只是跟姜楠冠生活久了,俨然忘记哪些是她的、哪些是他买的。收拾到最后才发现,她能带走的不过只有一个背包的物品。
她拎着东西离开,姜楠冠始终在旁边不知道跟谁打电话,时不时吐出几句脏话。地上的烟头积累了一个又一个,最后朝着她的背影吐出一口气:“我他妈帮了她那么多,我倒是要看看离开我她能混出什么名堂。”
孟绾的气色很差,时予沐过去拉着她,想帮她拿包,但她手一绕拒绝了。后边姜楠冠在抽烟,总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时予沐气不过,回头说了句:“早就该分手了,耗这么久就是抬举他。”
就算是富人区的夜晚也很萧索,孟绾只穿了件薄毛衣,身子被拍打得摇摇欲坠,时予沐把衣服披在她身上,陪着她。
两人都回不了学校,她在思考是不是应该定间酒店过夜,孟绾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到江边,吹着晚风。
“我反正是支持你的,跟他在一起太窒息了,没必要继续处。”时予沐坦言,她早就希望他俩分手。
“我工作凉了,就因为他。”孟绾出声,她的鼻音有点重,不知是因为感冒还是因为隐忍太久。
“他还真是贱啊。”
“本来就靠他才能找到的,他会把我开了也正常。”
“你还帮他说话干嘛?别告诉我你舍不得他。”时予沐没忍住,语气重了些,又撇开话题,“你好歹在那里干了几年,经验跟人脉都有了吧,再找工作不难。”
孟绾倏然一笑,带着讽刺,她原也是这么以为的,只是到头来发现甚至比不上两年前的自己。
她搭着栏杆,风始终打乱她的头发,身上的香水味在此刻却让人反胃,慢慢地才说:“其实我最后悔的就是当时跟他在一起,以为走了捷径,没想到是死路。”
“没事,人总要试错的。”时予沐更靠近她,“年少不失从头再来的勇气,他家再厉害,也不过是渺小的力量,偏不信他有一手遮天的能力。”
见她心情还是很低落,时予沐继续说:“对于分手,你只看到你到手又飞了的工作、以及你的前程,这很好,代表你对那渣男没感情,那我就恭喜你终于摆脱苦海,即将迎接更好的生活。”
孟绾偏头看着她,重心偏移,罕见地靠在时予沐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