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由市场调控出来的价格,是可以被市场接受的,也是可以进行高效买卖的。
因为卫辉府的那些知县们发现,即使涨价到三两银子一石,卖给那些彰德府来的人,还是可以卖的!
甚至有多少粮食,就会被买掉多少,这样一来,倒是让这些手头囤积了大量粮食的富户们更加想尽了办法再去用低价去收粮再去卖,同时还舍不得大批量出手,毕竟等一天又是一天的价格!
赵松岩最近忙的脚打后脑勺,每天睡眠不足三个时辰,进出的银子如流水一般,从一开始的心疼,到现在看到账簿上的数目都已经开始麻木了。眼看着囤积的粮食越来越多,他们家几个大粮仓都已经快放不下的时候,终于接到了秦修文的传唤。
“大,大人,您说什么?”要不是还要顾及着自己的仪态,他都想掏一掏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秦修文是在卫河上的一个画舫里见的赵松岩,周围都是他信的过的人,又是在船上,消息出他口入赵松岩耳,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你没听错,等粮价涨到了三两八钱后,你开始清掉一半的粮食,然后等我命令,你再买回来。”
秦修文和赵松岩跪坐在案几两侧,给自己倒了一杯香茶后,顺手也给赵松岩倒了一杯,推了过去。
秦修文将茶盏凑到鼻尖轻嗅了一下——嗯,是上好的明前龙井,好茶!秦修文最近和这些人打对台戏,也是心累的很,以前烦躁了心绪不宁的时候用咖啡提神,到了这个年代只能用茶来代替咖啡,倒是也让他发现了不少的乐趣。
赵松岩这时候可没心思喝什么明前龙井了,现在就是给他一杯最极品的贡茶君山银针他也是牛嚼牡丹,根本品不出味道来。
“大人,咱们目前可是已经囤积了将近十万石的粮食,我这边的帐房算过,已经花出去了二十万两的银子了,若是这个时候咱们出手,可就是赚整整十万两!怎么会等到三两八钱的时候卖出去一半,再用四两银子的价收回来呢?这使不得啊!这里面,我们要亏多少啊?!”
“没亏。”秦修文细细品了一口茶,淡淡道。
赵松岩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
“五万石,三两八钱卖出去,收回十九万两银子,用这十九万两银子就算再以四两银子一石的价格买回来,也可以再买回四万七千五百石粮食,但是那时候你的总粮价已经到了三十九万两银子,而你的成本不过是二两五十文一石,你亏什么了?”
秦修文仿佛都不用经过思考,开口就是一串数字,听的赵松岩一愣一愣的,低着头捋了半天,才发现确实如秦修文所说。
秦修文对这些数字当然敏感,以前天天和数字打交道,持仓成本,所持股数,仓位计算,卖出多少,买进多少,多的时候手里几十上百支股票,脑子不好使一点怎么赚钱?
四两银子已经是极高的价格,就算按照这个价格收回,自己也不会亏。
前提是,整个粮价的走向真的如秦修文说的那样,粮价也真的能涨到四两以上。
只是这可能吗?又有必要吗?
“可是,咱们这么做是为什么呀?”
赵松岩实在是不理解,那天秦修文找到他,和他说了那王秀才的身份后,赵松岩已然吓了个半死,正在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时候,秦修文说只要他愿意将他全副身家借给他用一用,那么就保他们赵家不死。
赵氏一族在新乡县成名百年,赵松岩又是赵氏一族的族长,京城中还有一个当着三品大员的亲弟弟,家中田地、房产、庄子当然不少,但是面对秦修文开口就要二十万两白银,赵松岩还是愕然的。
二十万两现银,是真没有这么多。
但是和性命比起来,那些外物仿佛也没那么重要了。潞王以后就是卫辉府的土皇帝,皇帝和太后又对潞王极尽宠爱,自己在新乡县是大人物,可是在皇帝太后面前,自己又算得上什么?不过是一只手指就能碾死的蚂蚁,就连他的亲弟弟那样的三品大员,也可能因为这个事情革职查办,一族覆灭就在旦夕。
所以赵松岩拼了老命,卖田卖地,甚至把一部分祖产都当了,才拼凑出了这二十万两现银出来。原本赵松岩以为秦修文是想要这个银子为他做疏通,没想到他给自己的只有一个命令,去彰德府买粮,用各种人手、各种渠道、转换各种身份去买粮。
让彰德府的粮价因为他的买粮和放出去的流言,生生买涨到三两银子一石!
一开始的时候,赵松岩看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是什么,彰德府最开始的批发的粮价是一两半一石,那时候还没有人参与进来,只他一个人在出手买,要多少有多少,等他以一两半的价格买到五万石的时候,粮价开始飞涨,买的人也越来越多,可是即使是这样,秦修文还是让他继续买,不要停。
赵松岩那时候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他实在是看不懂秦修文要做什么!明明是一两半就能买到的粮食,非要花高价去买,他就是缺粮,那现在这么多粮食,也够他们新乡县的灾民吃一年的了,这是寻他开心,不拿他的银子当银子?
可是等到二十万两银子花完,粮仓堆满,赵松岩的帐房们算了一笔账,他才慢慢品过味来——虽然后头买的价格越来越高,可是架不住前面他买的早啊,其实算下来他买的十万石粮食,成本才二两银子一石,如果按照现在的市价卖出去,岂不是大赚特赚?
赵松岩觉得自己这回猜对了,可谁曾想,秦修文根本不按套路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