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维持着唇边谦恭尔雅的笑容,向众人举杯道:“晚辈初来乍到,近段时间一直忙于业务,疏忽了与诸位海市当地的龙头企业联络感情,今日在这自罚三杯,若有怠慢还望海涵。”
谢时舟一点也不含糊,直接闷掉了三杯高粱酒。
大家都是混生意场的,也知道谢时舟这番话已经在给他们递台阶,但现下他们都是江其帧叫来作陪的,哪有放着太子爷的阵营不站,站一个外人的?
江其帧显然也明白这个理,他轻蔑地勾起唇角。
这一局,谢时舟他无路可退。
章昭是他的人,只要他江其帧一声令下,这座公馆立马就会变成一座用铁水浇灌,为谢时舟精心设置的囚笼。请君入瓮,原以为还有点困难,没想到却如此轻而易举。
而他也将会在这里把他一直以来受到的委屈怒火悉数发泄在谢时舟身上,让他也感受感受自己这些年遭受的精神苦痛。
万一他父亲知道了怎么办?
江其帧嘴角挂着嘲讽。
——他父亲必不可能知道。
今天这件事除了他的人,就只有谢时舟。
谢时舟很好解决,拿点把柄在手上,料他也不敢说些什么。
至于其他人,他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会去告密?再说了,他们估计连他爸的面都见不上。
谢时舟饮尽三杯,目光也看向左侧第三张躺椅上的人,他道:“王总,我听说贵公司在软件开发和网络信息技术领域有所造诣,正巧万青的后台管理系统也需要更新换代,不知道王总是否有意愿和万青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
谢时舟在来之前就已经向文樊要了江其帧最近的行程记录,也通过江其帧的行程获得了他在海市的主要人际圈。
而王总敦本务实,是他精心筛选过的突破口。
所以谢时舟这句话就是在明晃晃的挑拨离间。
那位王总也是白手起家,摸爬打滚二十几年才将公司做大做强,爬上了海市当地企业的50,在软件开发领域也算是小有成就,但同样也面临着外来企业冲击他们本土企业的危机,所以他在听说万青被明正收购之后,便想过来和江其帧打好关系,看看能不能寻求一些项目上的合作。
结果每次过来不是陪聊就是陪玩,其他人也都各怀心思,把江其帧当成什么鲜美的肥肉,各个都像防贼护食似的,他就算有心想私下询问也找不到机会。
此时谢时舟的这句邀请一出来,王总无疑成了众矢之的。
偏偏他的确需要这样的机会。
虽然江其帧是江震的儿子,但这几次接触下来,发现他不过是一个志大才疏的纨绔少爷。先不提日后好处能获得多少,单就双方理念不合恐怕也无法合作下去。
况且江其帧也只是把他们当做消遣时的陪聊,到现在为止,他估计也就只记得章昭。
在名利场上,没有人愿意做慈善家,也没有人不以利益为导向。
和万青长期合作?比起和明正医药合作这种堪比天方夜谭的画饼,显然前者更具诱惑力,王总的心思已经有些松动了,但目前仍不能表现。
在场的生意人几乎都在观望,也都想看看谢时舟还能抛出多少筹码。他这会若是表现出来,一定会受到其他所有人的指责,其中很大一部分的指责来自于对未能受到合作邀请的妒忌。
但王总也不由得欣赏起这位年轻人。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原以为他深入虎穴是愣头呆脑的不明智之举,但其实他是手握筹码过来的。
哪怕是面临这种情况,也依旧镇定自若,不慌不乱。
那三杯酒,先摆正了谦和恭谨的态度,与江其帧的自视甚高形成鲜明对比,也算是给足了众人面子,再化干戈为玉帛,主动抛出想要合作的意图。
“王总可以慎重考虑过后再给我答复。”谢时舟转回头,从容淡然地望着众人道,“诸位皆是海市各行各业的领头人物,正巧近日万青打算举办一场晚宴,不知各位能否拨冗莅临,若是能来,晚辈也将深感荣幸。”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其他人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谢时舟的言下之意。
其一,他谢时舟才是万青真正管事,有实权的那位。
其二,谢时舟代表万青,向在场诸位发出酒宴邀请,但条件是不能插足他和江其帧的私人恩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谢时舟是在认真做事的,跟着他显然比跟着江其帧更可靠,何况在场众人也并非都爱捧臭脚。
于是有人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我家还有点事,得先回去了哈。”
这句话就如同一粒小石子掷入湖中泛起层层涟漪,包括王总在内的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起身告辞。
已经和江其帧深度绑定的章昭拽住王总,恼羞成怒道:“王总!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点蝇头小利就把你变成哈巴狗了吗?!”
王总本和他们就不是一伙人,甩开章昭的手道:“哈巴狗?我看章总也是没点自知之明!”
章昭:“你!”
王总说完便朝谢时舟点头打过招呼,离开。
江其帧看着陆陆续续散场的众人,一张脸逐渐变得阴沉可怖,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要不是碍于面子,他早就暴跳如雷了。
等该散的人散去,谢时舟的目光这才轻轻地瞥向江其帧。
嗓音轻淡:“小江总,您这会还醉着吗?”
受到挑衅的江其帧顿时怒不可遏,大步流星冲过来,拳风狠戾地挥向谢时舟,却被谢时舟轻松抬手的钳制住,那力道居然令江其帧无法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