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住手——”
红色的火光自指环上窜起,我没再多想,双手下意识摸出了藏在口袋里的匣子,将火焰用力送进匣口。
巨大的冲力从匣子中涌出,红光自低处掠过,直扑白兰。他明显吃了一惊,往旁边跳开的瞬间,裹挟着红光的影子穿过他和纲吉间的空隙,以万钧之势撞上教堂正面的圣母像。
白色的大鸟引颈展翅,发出高亢的鸣叫声。
大理石像坍塌碎裂,石块轰隆隆响着坠下祭坛,滚过台阶,砸上坚硬的地面。玫瑰窗应声破碎,白鸟迎着彩色碎片穿越石墙,于半空一个盘旋,再次冲回室内。
我趁机跃入废墟,将藏在掌心的四枚飞镖朝白兰掷去。他身形未动,白龙已飞过来,尾巴一扫,红光撞进它尾部,飞镖纷纷落地。
白兰轻巧地立在一堆碎石之上,看着我笑弯了眼角:“你以为这些玩具会对我有用吗?”
我没有答话,飞快地跑到纲吉身边,焦急地询问:“你还好吗!”
纲吉吃力地抓住我的手臂,抬头注视我,棕眸中充满了担忧:“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却突然痛呼一声又跌了回去,“脚……”
我定睛一看,青年的大腿上布满伤痕,鲜血早已将布料染黑。刚才那么剧烈的撞击,想必是影响到了骨头。
我正要开口,门口处猛然发出一声巨响,天花板的一处竟轰然砸落,硬是挡住了唯一的出入口。
“小津!”
透的声音从巨石背后传来,紧跟着正一先生的呼喊:“不要再往前了,透!”
“小津!快从那里离开!教堂要塌了!”
像是为了应证两人的推测,整座建筑剧烈摇晃起来,四壁乃至屋顶都在不断崩塌,石板四处坠落,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砸到。
不远处的墙面已经塌了个口,我急忙扶起纲吉往外走,试图钻过那个洞口离开教堂,但因为全身都支撑着他的重量,实在无法加快速度,还没走上多远,一道强风便呼啸而至。
身体与一股巨大的力量相撞,立马就被甩了出去。纲吉在半空还用力护住我,以致后背再一次重重摔在乱石堆上。
他闷哼一声,额头和双拳的火焰早就消失,手套也恢复成了普通的毛线手套,就连本人的意识都开始模糊。
可即使变成了这副狼狈的样子,他还是皱着眉模糊地挣扎道:“津名ちゃん,快走……”
我使劲摇头:“再坚持一下!”
狂风裹挟着强大的热量再次袭来,我一咬牙,将纲吉大力推开,白鸟鸣叫着从我们身侧飞过,正好用背部接住了他的身体。与此同时,我猛然转身,用力拔出试剂瓶的盖头,将瓶中的所有液体一齐挥出。
浅红色的火焰抑制剂顿时如雨点般自半空洒落,那条张大了嘴正准备喷射火焰的白龙在接触到这些红色雨点的瞬间突然动作一滞,嘴中的火焰迅速消失。
我抓住这个空隙,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飞镖朝前狠掷,伴随着一声轻哼,白龙倏忽化作一道影子退回了匣中。
整个过程就发生在眨眼之间,却用掉了我许多力气。我气喘吁吁地抬起头,看到白鸟发出一声清啸,已迎着坠落的巨石越过坍塌的屋顶。红色的火焰从天而降,天光荧亮,勾勒出黑色的剪影,它挥动着翅膀滑向树林方向,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
“太好了。”
我松了口气,看向与自己仅仅只有一臂之距的白兰。他拔掉手臂上的飞镖,眯起眼睛,声音中的笑意还是和往常一样听不出真假:“被摆了一道呢。”
照射在身上的光芒开始变暗,回过神时,周围的出口都已被巨石挡住,透和正一先生的呼喊在此起彼伏的坍塌声中忽远忽近,好像也变得模糊起来。
白兰恍若未觉地垂下手,又朝我走近一步:“竟然用匣兵器把纲吉君带出去,你自己可就出不去了哦~”他的阴影将我笼罩,我只能抬头看着眼前的笑脸,听他说道,“看吧,最后小津还是选择纲吉君了。”
我下意识看向外面。
可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鸟类的长啸在远处响起,巨石坠落在眼前,猛烈的气流一下子掀起了我的刘海。
身体摇晃了一下,我靠着背后的石板,慢慢滑坐在地:“原来使用火焰是这么累的事情啊。”我自嘲地笑了笑,最后仰起头,冲白兰咧开嘴角。
十年前我是不是也用这副笑容对他微笑过呢?
“你怎么不说我是选择了白兰你呢?毕竟……我可是把纲吉君一个人丢在未来了。”
闻言,白兰竟然顿了一下,紫色的眼睛悄然睁开。
但这可能是我的错觉,因为眼前的景象已模糊起来,尽管我睁大了眼,眼泪还是漫出了眼眶。
“糟糕,我都想象到透生气的样子了。我明明不是这样打算的,我明明那么努力……才终于走到了现在……”
我望着那双紫水晶般的眸子,而它们也安静地注视着我。在这片宁静的紫色中,我看到沉重的石块与烟尘轰然而至,终于以千钧之势将我们掩埋。
目标尾声荒芜之后
我,置身一片荒原之中。
野草高及腰部,满目的黄绿向着四面八方扩展,好像怎么都望不到尽头。
我无法从这里出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立于此处,只是直觉已在这里等了很久。
是在等待什么人吗?
等待着、谁呢?
我从床上坐起,茫然地望着空荡荡的病房。
又做那个梦了。
每次梦过那个场景,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极为重要的东西,却又无法记起那重要之物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