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怀生从此活在回忆中。
2oo3年,非典在中国肆虐,数百名医护人员牺牲在抗疫第一线,这个消息漂洋过海来到美国。
挂在墙上的电视传来关于非典的报道,油炸的声响此起彼伏,一个单薄的身影娴熟地把控温度,露出的一节手臂上陈年旧疤叠加在一起,干瘦如柴,仿佛割开那层皮就能看见森森白骨。
“小余师傅,老样子,给我来份三合一。”
一个女孩年轻靓丽,栗色的长及腰,她摘下耳机站在前台手里还抱着一张崭唱片。
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她看见那张脸扬起,苍白的肌肤上渗出汗,身上的厨师衫被油烟熏黄一片,他点点头眼梢弯起,唇下的一颗小痣也随着笑而牵动着。
女孩一愣,她认识余怀生两年多,那个在雨里宁愿自己被打湿也要护住玩偶熊的男孩似乎比以前更沉默了。
破碎、脆弱,像一支斩断腰,刺被拔光的玫瑰。
“你再这么不声不响的,以后不来光顾你生意了。”
余怀生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伎俩,他摇摇头很无奈,将做好的炸鸡推了出去。
“叶姿,谢谢你啊。”他的语气温柔又平静,同样也十分疏离。
“闷油瓶。”叶姿噘着嘴,她咬下一口炸鸡,店里这个点儿也不忙,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余怀生聊着
“你现在技术越来越好了,我记得两年前你来这第一天就炸糊了八只!”叶姿悄咪咪朝后厨小窗口投喂余怀生,他摇了摇头,嘴边挂着淡淡笑意。
“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一晃眼都两年了,得亏那是店长一时找不到代替的,要不然你学费都难凑!”
叶姿掏出一把钱放在台子上,她眨巴眨巴眼:“小费!”
余怀生将钱收下,叶姿很热心肠,要不是她两年前在路边多管闲事,他怕不是早就被街头歧视华人的流浪汉殴打至死。
“谢谢。”他只能说这一句。
叶姿写下一串电话号码,她抛了个媚眼递出去:“你可别惦记你那个前男友了,我给你介绍一个!”
“有钱!温柔!还和你同一级!”
余怀生看着那串电话,他眼底黯然,将电话号码收下,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了,他要是当场拒绝,叶姿也会想方设法的让她收下。
“你手里拿的谁的唱片啊?”余怀生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叶姿举起那张唱片,封面是一片梧桐树叶,右下角专辑名与歌手并列——《致你》吴佟。
恍然间余怀生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回到那条开满了三角梅的街道,他坐在吴佟的后座。
他说要给喜欢的人写歌。
他说演唱会要让余怀生坐第一排。
余怀生在那天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忘记一个人是从声音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