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
他的声音真好听,宛若三月的春风,暖暖的,裹挟着点点清香。
我转过身,朝那人深深鞠了一躬,“公子大恩大德,小的无以为报,来世当牛做马报公子惠赠。”
我尽量学着市侩小人的嘴脸,我早不是藏在深闺的小姐,礼仪修养在这颠沛的三个月里消散。
可我宁愿是个小乞丐,也不愿意再被当成小猫小狗似的被人丢弃。
“呵,你不过芝麻大点儿,怎么就这般圆滑世故?”
那人粲然一笑。
他的谈吐告知我,他不是那群市井小人。
“何谈来世,不若今以身相许?”
什么?未曾想这人衣冠楚楚,却如那秦楼楚馆的嫖客一般。
我心中郁结,秀眉微蹙,当真这般命苦?
“傻丫头,这山中寂寞,留下来陪我可好?他日你若想走,我也不拦你。”
淡如清茶的嗓音窥不见悲伤。
若干年后,我才知晓,他也是被拋弃的孩子。
“好。”
2
十年后——
我未曾想,我这一陪便是十年。
那人名叫黎檐,是姑苏黎家的小儿子。
听说,十二年前,黎府走水,这场火,焚烬黎家大半家业。
一道士言,黎氏子檐,命带怨气,实属大凶,应远抛荒山,方可安然。
因此,年仅十二岁的黎檐被自家人遗弃在墓丘山。
可是黎家毕竟舍不下这个小儿子,便在墓丘山上设置了一处别院给黎檐。
可人人都惧黎檐的命数,不愿服侍他。
索性,他一人留在墓丘山上,岁岁年年,子然一身。
墓丘山下——
南襄画坊内,少女端坐室内,长发以一根淡绿色发带轻轻挽住,一袭柳色长裙,提笔挥墨,潇洒自如。
许是太过入神,柳衣上缀出点点墨花也不知,容色清丽,粲然生光,仿佛不在作画,已是画中人。
炉香灰落,墨迹未干,画作已成。
“甄老板,我先前那些画加上如此一幅,你可满意?”
我轻轻将墨笔架起,缓缓起身。
黎檐是天生的书画家,笔墨丹青,这些年他将我教的很好,在这边也算是小有名气。
甄老板迎上去,墨香扑面,好一幅山水画山虽无言,然非无声。
雨中山色,浮动着轻纱般的云影。
“妙!
妙!
妙!”
甄老板拍案叫绝,又想起先时画作,
“叶姑娘,此画虽妙但缺了份灵气,倒不如那几幅画作。
在下虽是个商人,但也懂几分画,敢问姑娘,作画者何人?”
我委婉一笑,“甄老板莫要为难我,我师父不愿泄露姓名。”
这些画多是黎檐所作,黎檐的画技超绝,可世人又避于他的厄命,只得托人转卖。
“也罢,也罢。”
甄老板也不愿强人所难,“你先在这里挂摆着,待有客人购下,你我三七分成,如何?”
“成交!”
我展颜一笑,满心都是想如何向黎檐讨功。
我漾着笑容出了画坊。
偏是天公不作美苍穹的雨绵绵地落下,由柔转急,雨落在瓦砾青石上,溅起一朵朵水花,笼出一片薄烟。
先时雨稀,我本想冲一冲,却不料急雨匆匆我只得躲进附近的佛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