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乘客們都在抱怨,可過了段時間,大家就都不說話了。
人本就不多的車廂內,除了幾句小聲地交談,便再沒了其他響動,整個密閉空間瞬間安靜了下來。
幾分鐘以前,車窗外的慘白面孔還歷歷在目,許南星警惕著周圍,生怕她再出現嚇著自己;而身旁的高青竹,則是一臉的淡漠。
車停了,連帶著車內的通風系統似乎也一併壞了。
「好熱啊。」許南星扯了扯他的衣領,幾滴汗珠順著他的脖頸線條滑落至鎖骨,沒入上衣。
高青竹也伸手擦了擦,從額間抹下細汗,黑髮因潮濕的面部而貼在臉頰,粘膩不堪。
她從口袋中掏出一根皮筋,熟練挽起長發,將那頭垂下的髮絲綁在後腦勺,瞬間清爽了不少。
「這都年底了,怎麼還那麼熱。」只聽許南星在一旁抱怨。
的確,現已是年底,照理來說不會熱,可這兒畢竟是地下,又是在地鐵車廂內,通風系統損壞,不悶不熱是不可能的。
周遭的人因環境燥悶,也都同許南星一樣,紛紛埋怨起來,他們有些已熱的受不了,直接脫了外套,還有些本就怕熱的,更是只脫剩下一件單衣。
「總覺得……不太對勁……」高青竹環顧四周。
許南星不知從哪找了張沒用的廣告單子,「嘩嘩」地扇了起來:「這溫度確實不太對勁。」
說著,他將深色衛衣褪去,只留裡面一件貼在身上的黑色短袖。
「你還真是喜歡深色的衣服啊。」高青竹發現從見他第一面到現在,許南星就似乎未穿過淺色的衣服,每每見到他,他總是以一身黑示人,酷是酷的,卻總覺得少了些親和力。
沒心情搭理高青竹,許南星此刻已熱的心中煩躁,他坐不住了,起身轉了一圈,最終在連接上一節車廂的位置處停下。
還坐在原位的高青竹沒去管他,而是望著對面的皮衣男人。
那男人沒脫衣服,裸露在空氣中的臉部皮膚也顯得較為乾爽,與周圍的人群格格不入。
就算是不易出汗,可這麼燥熱的環境,也終歸是要流幾滴的吧?
正要過去問他幾句,卻不料眼前一黑。
是整輛地鐵的電路出了問題。
「啊!」
幾聲驚叫在車內迴蕩開,想必是有乘客被這突然的斷電嚇到了,周遭黑了下來,連同窗外的晦暗,將人壓在四方的節節車廂之內。
集體被困,高青竹還是頭一回遇見,沒了亮光的整條隧道,隱入一片死黑。
並未因此害怕,卻因這幽閉的環境而感到一陣暈眩。
空氣,似乎也變得稀薄了。
再這麼下去,恐怕會落得窒息的慘痛結局。
耳邊,咒罵聲響起,有乘客不滿這不明原因的故障,正憤憤地叫囂著,卻無人回應,倒成了自言自語。
不知何時,許南星已走了回來,他雙手抱在身前,一臉的愁容。
不過此刻,沒人看得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有幾束手機的光線四處掃射著。
「又發現什麼了?」高青竹摸了摸口袋,想起手機已沒電,又無奈將手從口袋中抽了出來。
許南星蹲下身,就依在她的邊上,輕聲說道:「那妖氣沒消失,一直在這輛地鐵外面徘徊。」
高青竹:「她在找人?」
黑暗中,許南星頓了會兒,像是在思考,想明白了,才又湊近高青竹:「只有我們倆能看見她,我在想,她要找的人也許就是我們。」
「沒必要吧,要是找我們,大可不必將整部地鐵都強行停下。」高青竹恍然間明白了什麼,停頓了幾秒,才緩緩開口,「依我看,她是想殺了我們。」
本以為車廂內的人都沒心情聽他們在說什麼,所以高青竹這句話音量並不小,竟被人聽進了耳朵。
這個人,便是坐於對面的皮衣男人。
他雖假裝繼續埋頭看著手機,但高青竹清楚看見了他方才抬起的雙眸。
手機的幽藍光線照著他的面部,在這片黑暗中顯得尤其清晰。
那是一雙深邃的黑色眼眸,像是看盡了萬物,歷經滄桑。
一個年輕人,為何會擁有這樣一雙眼睛?
高青竹倒好,直盯著他看,許南星見狀,心裡再一次不好受起來:「看什麼看呢,我在和你說話呢!」
「喏,他都聽見了。」高青竹抬了抬下巴,示意許南星有人聽見了他們說的話。
誰知那男人也不避諱,大方站了起來,徑直走向他們二人,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高青竹的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