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到現在,她可連一隻雞都沒殺過。
「其實不是人,他也是個妖怪,只是許多年未見了,我也不知他在哪兒。」決明解釋道。
「那他和你什麼關係?非要到這個地步?」
決明的眼神終於沒有躲閃,他聚焦著視線往高青竹的方向瞥過,卻又快黯淡下去,沒有避諱,直接說道:「他是我父親。」
高青竹一驚,本以為是什麼仇人,竟沒想到是他的親人。
這個傢伙,是真的瘋了才會說出這種話吧?
難道,他的妖力又開始反噬了?
一臉淡然的高青竹向後退了幾步,她年紀還輕,即使不怕任何事物她也不想就這麼被無故了斷生命。
於是決定,還是遠離他的好。
「你不用覺得我嚇人。」決明察覺到高青竹的舉動。
高青竹尷尬一笑:「倒也沒覺得你嚇人。」
決明突然轉身面向她,深邃的眸子中宛若淌著銀河,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只見他薄唇輕啟:「答不答應,就一句話。」
「當然不答應。」他問的果斷,高青竹自然回得更果斷。
幫他找人然後殺人?怎麼可能?高青竹可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市民,怎麼會去幫一個犯了事的妖怪做事?
更何況他還在躲著縛妖司,要是到時真幫他找到了他父親,然後跑出臨海車站回頭就被抓了怎麼辦?那蘇木將他暫時放在車站養傷的意義去了哪兒?
「你還是本分些吧,臨海車站幫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要是被縛妖司知道,我們都會被你連累。」
身後,許南星的聲音傳來,看來他已經接完了委託。
「我只是讓你們幫我找到我父親!」見是許南星,決明的語氣變重,「我現在沒法出去,只能求你們了。」
許南星:「求我們也沒用,反正傷好了就等著潛山司來接你回去,沒得商量。」
「我同你一樣都是半妖,為何你就不能幫我一下,只要找到那個男人,我一定回來請罪。」決明從決斷的語氣變為哀求,高青竹能從他眼中讀出真誠。
還記得上一個真誠的眼神出自慕容白,可惜他欺騙了自己,高青竹不會再相信。
知道無果,決明不再說話,他轉身掀開竹棚外的白紗,沒理會二人,徑直便進去了。
探出腦袋瞅了瞅棚內的情景,見他孤身的背影坐著,許南星才湊到高青竹耳邊,以一種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我聽蘇木說,決明早在九十多年前,身上的妖血封印就被他父親給破壞了,聽說他父親還要殺了他,後來是他母親用生命保護了他才最終活下來的,現在日日忍受剜心之痛,確實挺可憐的。」
聽完許南星的解釋,高青竹才終於理解了決明那股莫名的恨是怎麼回事。
可是同樣身為半妖,許南星就不會覺得心裡難受嗎?
正這麼想著,高青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他樣子沒心沒肺,也許真是自己多心了,還以為他會因為決明的事而聯想到他自己,真是白瞎了前幾天請他吃的飯。
將打量他的視線收回,高青竹剛要回涼亭坐會兒,便聽見撲通一聲。
回頭,許南星已經摔倒在地,沒了知覺。
「許南星?!」高青竹的語氣焦急,這是她頭一回在許南星面前表現出擔心。
伴隨著「沙沙」的腳步聲響起,雙眸微抬,一雙腳出現在她視線中。
猛地將頭抬起,決明無神的瞳仁中散發出紅光,如同被血染紅的一彎赤月,透著詭異幽森。
高青竹意識到,他已被妖力反噬,妖血在他體內攢動,活吞了他的知覺。
現在的決明,已是一具被妖血的詛咒所控制的行屍走肉,不再是他自己。
「跟我走。」只聽他喉間發出的聲音宛若鋸齒摩擦,刺耳難耐。
高青竹站起,直直地盯著他,絲毫不懼怕,問道:「你把許南星怎麼了?」
「他沒事。」決明猩紅的目光稍稍往下瞥了眼暈倒的許南星,又快移回高青竹,「你做我人質,他便沒事。」
「你這麼厲害,需要我做你人質?」
「我很痛。」他捂住胸口,雖是面無表情,但那額上的汗珠卻清晰可見,「我隨時會暈倒,我需要有人替我找到父親,你要是拒絕,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他。」
高青竹能看出他的確正忍受著萬般疼痛,她無法理解卻又同情於他。
大約只過了十秒左右,她便快做出了決定。
她同意了。
一是她沒有拒絕的權利;二是她很想知道決明究竟與其父親發生了什麼?難道他爸當初真那麼狠心,要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嘩嘩」的海浪聲不斷在耳邊迴蕩,它像是要拍打進高青竹的心中,將她紊亂的思緒捲入無垠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