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三棠林能讓高青竹重拾何為恐懼。
可是,以命相賭似乎太過失智,她必須在離開Z省前想到進入三棠林又能平安出來的方法。
正在思考之際,天再次暗了下來,正值中午,應是一天最曬的時候,太陽卻被黑雲吞了去,只掙扎著露出一角,勉強為這世界灑去些光亮,證明著還未到夜晚。
遠方的雷聲轟鳴,忽的閃過一瞬驚雷,將天空劈成兩半,驚擾了不少人群。
頓時氣壓驟降,熱氣散不去,被雲壓得更加緊密,緊接著,便是滂沱大雨傾然而下。
這陣雨來的太快,來不及躲避,高青竹成了落湯雞。
本就因汗水裹身而難受的緊,這下倒好,一下雨,一身的潮氣被激發出來,雨水可不乾淨,一落到身上,那種黏膩的感覺令高青竹更加不自在。
渾身已經濕透,有了些脾氣的高青竹沒再跑起來,而是乾脆選擇篤悠悠地踱回「拾光藍海」。
沒走進步,一片陰影籠罩過來。
抬頭,是一頂黃色雨傘,在這陰沉的天氣里扎眼的很,傘上寫著英文單詞「heavensea」,是隔壁旅舍的名字,看樣子是他們家的雨傘。
側了側頭,視線移了過去,撐傘的人是顏華,他正眼含笑意地看著自己。
「怎麼又是你……」高青竹顯然無語,她不想碰上他,卻又能次次遇見,就像安排好了似的。
顏華這個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他不會是喜歡自己吧?
想到這裡,高青竹上下打量起他來。
她不想往這方面想,可對方每每貼上來,讓她又不得不懷疑。高青竹不是個自戀的人,在自己長相方面,她自認為不醜,但也絕不算傾國傾城那種美到攝人心魄的類型。
總之,能看吧。
這是她對自己的評價,畢竟平時很少打扮自己,也就只能稱得上清秀二字了。
「好了,別這麼看著我了,住得近,看你淋著雨來給你把傘,倒像是我成天跟著你了。」顏華看出了高青竹的心思,隨口解釋道,「你放心,我送你回去就走。」
「那你能先說說,為什麼專挑這兒來度假嗎?」高青竹問的很直接,有點故意挑事的意味。
她的直覺一向很準,從始至終都覺得顏華有問題,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透露著滿滿的違和感,就像那並非顏華本來的性格。
敗類就是敗類,再裝斯文都沒有用。
這一次,高青竹終於將話給挑明:「說真的,你別再裝了,不累嗎?」
「哦?我裝什麼了?」顏華停下步子,兩人就這麼站在雨中,傘下,默默注視著對方。
他的眼裡含著深邃的黑洞,即使看著再清澈也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還未待對方回答,顏華那緊盯高青竹的眸子輕微顫了下,再次開口:「我有個老朋友住這附近,所以才特意挑這兒度假的。」
「這麼巧?」高青竹有些不相信,「叫什麼?興許我認識。」
「你不可能認識。」顏華收回看著她的目光,繼續邁開步子,高青竹為了不被雨落到,快步跟了上去。
「你怎麼知道我不認識?」
「他比你可大多了。」
「大多少?」
問題一出,顏華的身子頓了頓,能明顯看出他猶豫了會兒,卻又很快恢復如常。
只聽他溫柔的聲音響起:「和你不是一輩的,我找他,是想問些事情而已。」
沒再刨根問底,高青竹給對方留了些面子。
只是他口中所說的這個老朋友是否真的存在,就要打個大大的問號了。
「怎麼不問了?」顏華的視線注視著前方,就快到達「拾光藍海」前,他忽然問道,「你不好奇了?」
「沒興了。」高青竹隨意回了句。
顏華笑了笑,宛若深潭的眼裡閃過一絲異樣:「那我要是說,我的那個老朋友,就在三棠林呢?」
已至「拾光藍海」,進了店的高青竹猛然回頭,顏華依舊笑著,那雙因笑容而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緒,但她知道,這傢伙絕對在假笑。
三棠林……
高青竹默念了一遍。
為什麼顏華也會知道這片林子?他說的那個老朋友又是何人?
突然,她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雖然她自己本人並不覺得可怕。
「你是妖怪嗎?」她說出了藏在內心的想法。
此刻的「拾光藍海」內並無客人,高青竹的這句話明顯提高了些音量,為的是讓還站在雨中的顏華能夠聽見。
本以為對方會覺得自己在說玩笑話,誰料他還真的如實回答了,竟也是出人意料的答案。
「是啊,我是一顆落於凡塵的石子,早已活了上萬歲。」
說這話時,他那柔和的笑容仍舊掛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