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道足够隐蔽,她们二人已徒步许久。苻缭已有些迈不动步,还是方才与灰狼包扎时能算休息会儿。
祖紫衫望向远处,忽然脸色一变。
苻缭见到不对,也随着她的视线望去。
天边似乎比他们来时明亮了些。
祖紫衫又看了眼天空。
“乌云散了不少。”她面色凝重,“世子与璟王的比试是在巳时吧?”
“若是这样,这雨兴许……是来不及了。”
苻缭一抬头就看见了天幕处的一丝光亮。
那不是真正的光线,也十分暗淡,只是比周围的黑色更浅一点儿,但足以让苻缭瞳孔骤缩。
方才还黑压压的天空像是个大吵大闹的孩子,忽然得到了想要的糖,便飞速变了脸色。
他依稀看出有些云儿悄悄溜走,给颜色已经变得稍浅的天空留下一道漂亮的轮廓。
灰狼跟着苻缭走出来,似是没见过山脚这边的软泥,在一旁甩着尾巴踩来踩去,玩了没一会儿,周边的软泥就都被他踩了一遍,原本松软的泥地愈发黏腻。
眼见自己的前爪要没入脏兮兮的淤泥里,它又不喜欢地拔出来在地上磨了磨,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抖了一遍。
他奇怪地望向旁边的瘦长男人,好奇他为何许久不说话。
就在这时,他开口了:“如果这件事曝光,玉儿今后的人生怕是不算好走。”
苻缭目视前方,那儿只有一片黑色,看久了兴许连脚下的路都会迷失:“还会有各种心怀鬼胎之人诋毁他,排斥他。”
祖紫衫知道他在转移话题,本也不愿点破,也就顺着听下去。
听着听着却觉得哪儿不对劲,随后又想起来是为什么。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转眼看向苻缭。
“世子不知道我父亲是朝中重臣?就算是吕嗔如今的官位,要再娶我,可都是要入赘的。”她笑道,“世子消息如此不灵通,以后恐怕要吃大亏。”
苻缭一愣。
方才脑子有些杂乱,一时间确实忘了,古人都讲求个门当户对。
“我父亲虽是旧党,又年事已高,但在朝中也是说得上话的,他也到告老还乡的年纪,只是……”祖紫衫眼神忽然飘得很远,“世子不知,当初吕嗔还只是个地方官,偶然一次上了京州,我便被他骗到,被哄得晕头转向。”
“所以,该吃的苦还是得吃。”她的眼神坚定起来,“何况我们祖家会护着他的。”
她顿了顿,改口道:“至少我与倪儿会护着他。”
苻缭俯下身,摸了摸灰狼的脑袋。
“祖娘可想好如何与家人说了?”
“我们家都听我父亲的。”祖紫衫叹了口气,“不过他太死板……若与他说吕嗔对我的所作所为,他怕是要说家丑不可外扬,又要数落我当初鬼迷心窍,所以我从没告诉过家里人。”
说到这儿,她有些感慨:“我们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灰狼舔了舔苻缭的靴子,蹭着他的脚踝。
“每一步都踩实了便好。”苻缭吐出一口气,“能做的事都做完了,我们回去吧。”
灰狼似是能听懂他的话,二人准备离开时,灰狼依依不舍地绕着他们又转了几个圈,率先朝着反方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