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涿不可能没有这个意识,想来是徐径谊与他打了保票,他才敢试图横插一脚。
林光涿这个年纪能做到工部尚书,也该知足了。看他的模样,与林星纬虽有矛盾,但也仅限于家事,当是要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苻缭抿了抿嘴:“那林官人可是……”
他故意顿了一下,观察林光涿的反应,亦显得这话意味深长。
林光涿面色立时布满阴云,脸上的皱纹与皮肉层层堆积。
还以为他纠结什么呢,原来就是为了这档子事。
他心里骂完,面上赔笑。
“这自然不会亏待世子……”他凑近苻缭,比了个三,“这个数,如何?”
苻缭小小吐了口气。
林光涿以为他是不满意,已经僵硬的笑容差点让他唇齿都分不开了。
“世子,这可就是你一句话的功夫。”他劝道,“除了你、我、官家,可没人再知道了,就算真东窗事发,官家这么看重世子你,你还能受到什么责罚不成?”
苻缭本不想把话题引到这方面,可既然林光涿都说上了,不如再多套些话出来。
见林光涿一脸的期待,苻缭忽然意识到林星纬先前一直不愿提及的事。
林光涿贪污受贿,定然不止这一次了。
“这事若做得太明显,怕是会被林郎中发觉。”苻缭试探道。
林光涿脸色一变。
“不可能!”他摆了摆手,“那小子哪知道这些事。”
“林郎中与我年纪相仿,怎么会发觉不了?”苻缭趁机道,“林官人莫要掩耳盗铃,我看林郎中对这举动不满许久。”
林光涿额上渗出些冷汗。
看得出来,想到他儿子时,他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心慌的。
“他、他知道,才更应该明白老夫这样的良苦用心!”他梗着脖子,“老夫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他?他倒好,竟还想与新党学习武艺,殊不知新党倒台是迟早的事,没点眼力见!”
“这怎么算为了他?”苻缭抵在椅背上顺了顺落下来的几缕黑发,“要是一不小心,璟王那性子……怕是殃及池鱼。林官人就不多为自己家人想想?”
就算不说奚吝俭,贪污也是重罪。瞒着官家做的事可算是欺君之罪,照官家这性子,满门抄斩也不是没可能。
“这怎么不是为了他?”林光涿被他说得恼火,“老夫站得越高,将来他能得到的荫蔽也越多,不然就他那臭脾气,能在官场混多久?”
他说着,猛地咳嗽起来。
缓过来时,声音顿时苍老许多,似是行将就木。
苻缭见状,不再多说什么。
林光涿这话不是给自己找补,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即使在他心里,这种事也是不光彩的。
而林星纬知道他爹背地里在做什么,但毕竟林光涿是自己的父亲,他自是无法与人言说。
他又生于书香世家,自小被繁杂的伦理纲常熏陶,父亲的意义对于他来说,定然是远超其他人的认知,所以才如此痛苦。
苻缭轻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