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雅室之后,一场小聚已经接近尾声,魏廷川喝的有些多,他刚回京才置办了府邸,又不在京久居下人也没寻几个,此次吃饭亦是自己骑马前来,此刻那几个好友便争相要将他送回府去。
谁知魏廷川大手一挥,笑看向白惜时,“你们先回去吧,惜时送我就行,我们方向正好顺路。”
白惜时听后心情有些复杂,想了想又不好直接拒绝,于是退了一步,让男子的那些朋友将他先行扶下楼,再让小二去通知候在外头的白府车夫,让他将马车赶到门口,做好扶人的准备。
然而当白惜时跨出酒楼外后,意外发现解衍竟乘着府上另外一辆马车已然等在门口,此刻男子正立于车厢旁,身姿即便在夜晚瞧着也很是卓然俊逸,当然了,如果忽略他肿了的半边脸的话。
是的,解衍的脸肿了,刚被打的时候瞧着还没那么严重,现在时间一久,整个左侧下半张脸都微微隆了起来。
男子看见白惜时出来立即露出微笑,抬步便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然而一笑肌肉必然牵扯伤口,男子的笑突然僵在了一半,继而皱着眉头,用舌头顶了下肿起的地方。
白惜时见状实在没什么好脾气,冷笑一声质问他,“我下午让你冰敷?你敷了吗?”
解衍睁着一双纯良澄澈的眼,“现下冰块不好找,这点小事,属下不想麻烦彭管事。”
“冰块不好找?”
白惜时又觑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根本不想找。”
说罢审视着解衍,白惜时不知道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但审视着审视着,目光最后还是落在男子隆起的侧脸之上,忍了忍没忍住,白惜时调头往店内走去,“等着!”
很多大的酒楼为了保证食材新鲜,都会在冬天的时候于冰室储存一部分冰块。
待白惜时走后,魏廷川此刻也让开扶着自己的好友,酒气在看到解衍的时候也醒了大半,男子眼中带着冷意,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解衍。
解衍倒也不惧,迎难而上,双目带笑看向魏廷川,此刻亦不再见男子有肌肉牵扯伤口的不适之感
这点疼痛对解衍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但厂督看着责难实则关心的眼神,又实在……叫人百看不厌。
方才来的时候,解衍已听车夫说了厂督要送魏将军回府之事,此刻遂上前一步,单手撩开马车车帘。
“厂督明日还有要事,需早些回府歇息,既然将军醉酒,不如就由解某送将军回府。”
魏廷川同意了解衍的送行,当着白惜时的面不方便,他正好也有些话要提点告诫解衍。
马车之中,魏廷川眯起一双凤目审视着对面之人,他冷下的眼神向来锋利,让人有一种无处遁形的压迫感,亦是沙场之上磨练下来的狠劲。
只不过当着白惜时和那些旧友的面有所收敛,但此时此刻对着解衍,显然没有这种必要。
“你留在白府,想要什么达到什么目的我暂且可以不过问。但只一点,若是敢对惜时不利,我绝不会姑息。”
解衍听完哂笑一声,摇了摇头,大方回望,“魏将军实在是多虑了。”
厂督这么好,他为何要对他不利?
只这一句之后,解衍没有再多说半个字,亦没有继续解释的打算,男子平静地拿起按在左颊的冰块,放在面前,很是旁若无人的欣赏了欣赏,继而又抬眸看了眼对面的魏廷川,单手重新将冰块按了回去。
“效果确实不错。”他兀自感叹了一句。
男子和男子之间,谁都看的明白,解衍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亦是炫耀。
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危机之感,魏廷川更加确定,他极不喜欢解衍这个人。
—
翌日清晨,白惜时起得比平时还要早一些,今日上午有件皇帝亲自指派的差事,她得提前去现场盯守。
只不过平日里出了院门就能看见解衍守在外头,今日突然不见,倒是觉得有些不大习惯。
白惜时随口问了句,“解衍呢?”
彭管事跟在后头:“听门房说天还未亮的时候就出门去了。”
闻言眉间轻蹙,出去那么早,做什么去了?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白惜时多久,因为没过一会,解衍便已经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手上还拎着一个和魏廷川昨日一模一样的油纸包。
干什么去了,一目了然。
排队买包子去了!
看着解衍走到自己面前,不声不响将油纸包打开,里头还冒着热气,白惜时再一掀眼皮,瞧见男子仍然泛着青紫的左颊,以及额头鬓角沁出的薄汗……
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她虽暂时未说什么,但其实,并不希望解衍如此。
白惜时记起昨日与魏廷川的对话,世子有一句话说的对,解衍介入她的生活,太多了。
迟早是要离开的,没必要这样。
不然以后,反而不习惯。
吃完早饭,白惜时一行赶往了今日的目的地。皇帝笃信佛教,打算在京中新修一间寺庙。前不久请了风水大师看过,地点就定在三山塔。
但三山塔附近并全非全为皇家所有,范围内还涉及几位朝臣的庄子,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些精明的臣子得知后,自然愿意主动让出。不过一个庄子,却可以卖一个面子给皇家,实在算不得赔本买卖。
皇帝为了彰显自己仁德,也按庄子大小全给了相应的补偿,本来一件皆大欢喜的事,但架不住当中就有那么一个不配合之人。
此人乃三朝元老李士达之子,虽官职不高,也没有继承到父亲的聪明才智,但为人十分执拗,因他那庄子是父亲生前常居之所,因而不论朝廷怎么劝说,他就是不同意让出来修建佛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