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男子凤眸凝滞,带着难以置信,似乎是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男子喜欢男子之事。
坦然对上他的目光,白惜时实在想不通他有什么好震惊的,这明显就是托词,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个太监,去了会暴露身份?
还是他觉得自己不够意思,使计逃脱了二当家的,却丢下他一人?
白惜时正在分辨滕烈震惊于何处,这个时候,先前一直没有说话的飞鹰突然开了口,“家住何方?”
这显然是眼见二当家的不要,要叫家中人花大价钱来赎回她了。
白惜时,也终于等来了这一句问话。
白惜时:“祖籍两广。”
飞鹰望了过来,“家中都做什么营生?”
“在下练剑游走江湖,家中之人主营饭庄。”
“饭庄?”缓缓坐直了身体,飞鹰:“那你可会做两广菜式?”
白惜时闻言点头,“祖传的生意,从小学过一些。除此之外因爱好美食,川、湘、徽菜都有所涉猎。”
闻言继续打量着白惜世,飞鹰的思考只在一瞬,继而很快吩咐了下去,“带他去后头的厨房,做两个菜给夫人送去。”
当白惜时被带出大堂,押送往灶房的那一刻,她知道,第二步应该也算是顺利完成了。
只因她在上山之前便已经打探到,那位夫人,便是两广人士,不过与夫君一起外出做生意,才会途经此处被掳获进山。
而在这冀中,亦很难吃到她正宗的家乡菜肴。
飞鹰既然想要讨得夫人欢心,自然会做出如此决断。
在菜肴送过去的半个时辰后,白惜时得到通传,说是夫人想要见他一面。
其实白惜时做的菜色并不怎么地道,只能算是看起来相仿,但她在送出去的时候,仍旧大言不惭,托那送菜的婆子,“若是夫人觉得做的正宗,还请替我美言几句,能得青眼获得召见那自是再好不过。”
可能是因为白惜时模样生的好,又刻意嘴甜,那婆子去了之后还真就为他吹嘘了几句,也正是这一吹嘘,白惜时获得了面见夫人的机会。
因为她做的实在不太地道,却又吹嘘的如此笃定,夫人也察觉到了其中怪异。
白惜时送出去的时候便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来夫人直接对她不满,向大当家的告状,她便推脱离家太久手艺生疏,料想亦不会召来太大的祸患。二来便是夫人聪慧,隐隐发现了她的意图。
眼下看来运气不错,夫人是后者。
但夫人面见外男,不可能没有人在旁,因而白惜时亦无法与她多说其他,不过倒不是全无收获,通过这一次见面,她确定了夫人的态度。
夫人不喜被困在这山寨里。
只因她神情麻木,无喜无怒,整个人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连一点生的气息都没有了。
见到白惜时,与他说了几句后发现并无特殊,那唯一亮起的星点眸光也灭了下来。
所以,当后半夜白惜时潜入夫人的屋中,隔着床幔问了她一个问题,“你想离开吗?”
那夫人停了半晌都没有说话,继而“哗”的一把拉开帘幔,却是已经泪流满面,原本毫无神采的双眼终于也有了期盼,她定定地看向白惜时,“我想!”
“我做梦都想杀了他!”
夫人告诉白惜时,飞鹰当着她的面残害了她的夫君,并想以此绝了她的念想,却不知,从此之后她日日被梦魇缠绕,更是对飞鹰恨之入骨。
每一次的强迫都像凌迟,若不是尚有那一口报仇的气在,她早就对这个世界再无牵念了。
白惜时听完,静立良久,不知如何宽慰。
当年魏廷川被充军,她尚且痛苦煎熬,眼前女子遇到的比她要难耐百倍,夫君惨死面前,她却要时常被强迫着与仇人同床共枕。
何其残忍。
听她字字泣血,白惜时在离开之前,嘱咐了她一句话,“若是想要报仇,在飞鹰来的时候,想办法召见我。”
夫人闻言,郑重点了点头。
回去之后没有等多久,第二日上午,便又有人找到白惜时,请她为夫人做菜。
白惜时知道,时机到了。
做菜的间隙,她托那好说话的婆子又给滕烈带了句话,这话很简单,问他的是,“今日午时可回柴房?”
二人约定好,如若分开,但凡带了时间之词,便是行动的具体时机。
又等了片刻,在那菜肴送过去的半个时辰后,飞鹰身边的山匪果然前来召唤,说是夫人感念他家乡菜做的好,叫他过去问话。
只是没想到这群山匪的防范意识很强,在白惜时踏入主屋之前,连她头上的那根稍显尖锐的发簪都被要求取下,继而扔了一根破布条供她束发。
啧,白惜时有些遗憾地想,称手的刺杀之器没了。
在那山匪的带领下,白惜时于飞鹰与夫人面前站定,目光轻扫,瞥见了飞鹰面前那一口脸大的海碗。
里头的饺子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夫人中规中矩问了白惜时几个菜肴方面的问题,又当着飞鹰的面夸了他的手艺,只她可能实在不是个话多之人,几句之后,便有要无话可说的迹象。
若是再强行找些话题,也会引起飞鹰生疑。
白惜时暗暗找寻着下手的机会。
正在这个档口,有那后厨的婆子给飞鹰盛来了一大碗饺子汤,可能是因为太烫,手边一滑,差点将碗摔在地上。
白惜时眼疾手快从下面托住,那婆子虚惊一场,呼出口气刚要道谢,却不想白惜时已经将那汤盆抢去,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朝飞鹰的方向迅速泼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