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星现在合理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拐卖。
先前出来时,两人便是从小径中拐出居民楼。
原本他以为那块地方已经够狭小逼仄的了,可如今一对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电动车行驶在一段饱经风霜的青石板道路。
这处石板大小迥异,道路两侧横向铺设、中心竖向铺设,都深嵌在地面,不成规律却又像精心设计过。
尤其每一块带着不同的图案,令人一下联想到滴水石穿。
棱角边缘圆润,全然是岁月的痕迹。
所以在驶入这段老街小道几分钟后,温南星迟疑一下,还是问了声:“这条路能走通吗?”
“废话。”岑黎先是无奈似的啧了声。
然后老成地回答:“条条大路通罗马,这条路打我学会走路那天起,没有一天不走的。”
温南星兀自琢磨。
夸大说辞,但颇有经验。
今日阳光很好,日丽风清。
老街大多店铺低矮,青砖瓦灰,路过一家茶舍,两位大爷正在对弈,象棋,两旁三三两两看客满脸写着不耐烦,都想上手指点江山。
亮着霓虹灯的“芳姨发廊”里,还贴着九零年代的港风海报,一位穿着花衬衣的姨婶正在做焗油,透明罩子一压,出来就是一头垂顺的长直发。
很难想象现代还有这样“落后”的城镇。
过了个小台阶,颠簸。
温南星被颠回神,才想起来问:“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算是吧。”岑黎说,“高中以前是住在隔壁楼底楼,那会儿还有个院子,平时老人家种种花草什么的,也舒坦。”
温南星短促地拧了下眉:“现在……呢?”
岑黎稍侧目:“现在?你是想问为什么搬到顶楼吧。因为这边住的都是老人,行动不方便,邻里之间也就互调了。”
“况且我大学读完就在市里边工作,不经常回来。”红灯了,他刹车停下,“住哪儿都一样。”
“你还——”上过大学?
温南星差点冲口而出,也一个紧急刹车。
太冒犯了。
带着热意的风灌进口腔,连同这句话一块咽下肚。
人家毕竟是消防员。
就算是基层站,那也称得上是正儿八经的好工作。
起码比他自己好。
没有一门能吃饱饭的手艺。
但是……
“消防员……平时不用上班吗?”温南星发自内心地疑惑。
岑黎诧异:“你知道啊?”
温南星:“嗯?”
“我以为你真当我是修手机的。”岑黎调侃道,“还喊我岑老板。”
温南星忽地顿住,记忆一时间飘回昨天。
“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岑黎提示他:“就你偷溜出院那天。”
温南星突突猛跳的小心脏墩地落回胸腔,他颤了下睫毛:“记得。”
还以为……他那天是装睡呢。
铺垫似的承上启下,岑黎这才回答他最开始的问题:“跟你一样,我休假呢。”
“挺长的一个假期。”
思绪正绵长,红灯适时跳转,在绿灯亮起的那一霎,岑黎提了速:“我这车速度还行吧?能开到60码呢!”
风声有些喧嚣,岑黎的声音也跟着放开。
有些事情就像怕黑怕鬼一样,不提倒没什么,一提感觉注意力立马被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