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绮芳歪头:“珠玑,你想得真远。修行者的寿数以百千年计,我不会那么容易变心的……我觉得你也不会。”
我当然不会,可我又……不爱你。
尘云离心头冒出这个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念头,在洛绮芳欣喜又温柔地拥抱上来时,抬手轻轻按上他的后脑。
“珠玑,我要再确认一遍。”轻而易举地达成夙愿,洛绮芳却莫名感到不安,“你喜欢我吗?”
“当然。”尘云离道,世上没有人会不喜欢洛绮芳,哪怕是他的敌人。
洛绮芳欣然一笑,放下心来,像只欢脱的大狗在尘云离鬓角使劲蹭蹭。
院子里有风呼啸而过,吹得青绿枝叶颤颤,白云的轮廓从梢头长长延伸出去,他们未来的每一天仿佛都会如此高广而远阔。
洛清宿的婚礼举办得成功且顺利,新娘很美,性情也好,虽然嫁进了自己从前从未敢幻想的高门大户,却一点也不自卑,行事颇有章法礼节。
尘云离和洛绮芳在洛家待了三日,直到这场婚事在家族中引的余波彻底平息,方告辞离去。
离开前,洛绮芳拿着他老爹的令牌到库房取了那柄承诺要送给心上人的弓,他的继母偷摸又给他添了好几样珍贵宝物,两人虽不亲昵,却也算彼此敬重,相互体贴。
这已经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从洛家出来,尘云离与洛绮芳并肩走在出城的小径,路旁草木荫盛,风拂过枝头,几乎将那浓烈欲滴的绿意溅到他们衣上。
见四下无人,尘云离拿出洛绮芳所送的弓——银月雕雪,长约三尺半,两端飞翘如角,闪烁着锐器的利芒。
弓上无弦也无配套的箭,使用时需以自身灵力凝聚成弓弦,而后天地灵力汇聚于弦上凝结成箭,只要灵力足够,实力够强,理论上持弓者就是一座修行界的人形炮台。
而且这把弓对于持有者的攻击还有巨大的增幅,尘云离拿到手试射的第一箭尚未使出全力,那一箭的度与力道已然逼近三劫第二劫境,整整高出自身实力一个大境界。
更别提这把弓还能缩小,以两边的弯角进行近战攻势。有它在,近战弓兵便不再是个梗,而是一种真实存在的“职业”。
尘云离一弓在手,只要谨慎些,足以横行当今修行界。
“这份定情礼可够厚的,我都不知道回赠什么好了。”他捧着弓爱不释手,旋即又觉苦恼,“循瑰,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都在我身边、我手中了。”洛绮芳大大方方牵住他的手,还挺孩子气地前后晃动两下,“你若是非要送,先欠着怎么样?等我有了心仪之物,再向你讨要。”
迎着他明亮的眼神,尘云离笑道:“好吧,如你所愿——你永远都是这么坦荡。”
二人手拉手向前走,明明一个法术就能远遁千里,却情愿像普通人那般慢慢地走,以双脚丈量大地,行过苍穹。
“珠玑,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暂时没有。你有建议吗?”
“嗯……修炼这么久,你还未曾与人动过手吧?我带你去北边的雪漠宰几只妖魔如何?”
“……咱俩刚在一起你就带我干这么刺激的事,合适吗?”
“有何不可!杀一只妖魔,人族边境便太平一分,用它们的鲜血和生命见证我们的爱情,这难道不是身为修行者的独特浪漫吗?”
“你说得对。杀第一头的时候你记得指导我。”
“当然!”
一对奇葩道侣就此踏上前往雪漠的路,只用了三言两语,便拉开未来两年边境妖魔痛苦经历的序幕。
与此同时,新兴的松风学宫,老派的洪炉门等修行界势力,也逐渐浮上台面,争先恐后地为这个辉煌大世增光添彩。
……
大漠沙如雪,每一粒都是干净无暇的银白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哪怕有江河一样的鲜血泼洒、流经其上,也会很快被流动的沙海吞没,甚至不能激起一朵浪花。
这里是人族边疆,是人与妖与魔亮出獠牙,互相撕咬的绝地。
大日凌空,永不疲倦地释放高温与强光,将一切阴暗照得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