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西北这么久,由刚开始见到雪的喜悦到现在看惯了的淡然,花雅还是没忍住伸手去接。
“滴滴——”停在路边的suV朝他按了按喇叭。
上车后,暖气开得很足,在外面零下几度的冷寒消失殆尽,坐在驾驶位的男人笑着看他,把中控台的东西递过去。
花雅接过,隔着毛线手套都能感受到纸袋滚烫的温度,鼻息间也涌入食物的甜香,他好奇地轻声问,“烤红薯?”
“对,”席恒笑了笑,“研究院门外有位老太太推车在卖,我闻着这香味儿不错,就买了,快尝尝。”
“谢了。”花雅脱掉手套,抽出车里的消毒湿巾纸擦了擦手,才捻开纸袋把红薯拿出来剥皮。
“想在外面吃饭还是回家吃?”席恒问,启动车子,“今天做了两场手术,累坏了吧。”
“外面吃,懒得烧火燎灶了,”花雅小口啃着红薯,“还行,时间不长——奶奶今天精神也不错。”
“那就去吃羊肉汤锅,”席恒规划着,“今天研究院太忙了,不然中午我就把饭给你俩送过来。”
“有时候你忙你的,”花雅说,“不用操心医院这边儿。”
“唉,这怎么行,”席恒说,“你那么多病人,又不止我奶奶一个。”
“我该做的。”花雅也清淡地笑了笑。
“真好啊小花医生。”席恒感慨,单手转着方向盘。
话说他俩是怎么认识的呢,两人一个卫星研究院的科研人员,一个是酒泉人民医院的心外科医生,因为一场体检结缘,很俗套的席恒对花雅一见钟情。
不过席恒追了花雅挺久了,成年人,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氛围到了做个爱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儿,当然,席恒作为科研人员自己作风那一定是非常严格的,毕竟国家严选,记得先开始他直接上交给花雅体检,证明自己干干净净。
说难听点儿,这种关系就是炮|友,但相处方式也像是知心的朋友。
羊肉汤锅店在冬夜的九十点人依旧爆满,怕花雅嫌吵,席恒特意订了一间包间。
北方提供地暖,服务员领他俩入座之后,花雅就脱掉了冬帽和身上的棉袄挂在包间里的衣帽架上,穿着白色羊绒高领毛衣身材瘦削修长了一圈,头顶的碎被冬帽的静电炸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都毛茸茸的。
“你看看还需要加点儿什么菜。”席恒把菜单给了他。
“没了,”花雅扫了眼,“差不多就这些。”
“好的。”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出去。
“邓毅现在好点儿了么?”席恒问。
“好多了,”花雅喝着茶水,“上周能出诊了。”
“非洲的那件事对他的打击挺大,”席恒叹了口气,看着花雅说,“你呢,小椰?”
“我还好。”花雅淡淡地说,“我从非洲回来不是已经在医院待了两个月么。”
“可我总觉得你——”席恒停顿,又偏头斟酌思量,几秒过后转过头,“你的状态不对,有什么事儿不要憋着,说出来就好了。”
在突尼斯生的那件事儿牺牲了很多人,卡尔中非国际医院死亡率将近一半的医生,威罗博士走了,麦克斯。。。。。。也走了,他们援非的几个医生全部被救出来了,这算是不幸中的一点点安慰了。
他没来得及和在非洲所交往的那些朋友做最后的告别。
无动于衷吗?没有,只是近乎麻痹了,他不得不接受这些摆在他面前惨痛的事实。
他从来也没想过,七年的某一天,在异国他乡,和分手七年的爱人在战争中重逢。
江旋原来已经是一名军人了吗?挺好的。
匆匆离开甚至没有看到防沙面罩里的江旋那张脸,他回国之后也没有江旋的任何消息。
他不知道江旋隶属于哪个地方的陆战军,曾经十六七岁莽撞又冲动的少年如今是为人民为国家的特种兵,长大了。
这些年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多到花雅有时候回忆都不知道回忆哪一件,也有一些如白驹过隙被他给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