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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再入杨府(第1页)

“爷,您回来啦。”杨府管家陆实收到来信,从正午起便一直等在杨府侧门,等到黄昏时分,才看见离家一年的杨浅。他即刻便跪下,给自家老爷磕了叁个响头。

“陆叔叔请起,我是无事乱晃的闲人,哪里能受您的跪啊。”杨浅离他还有数十步,本自挥手招呼,突然看他行礼,忙跑过来扶起。

陆实站起来,仔细打量眼前人,他已经许久不见那人,更是厌烦为他打理情人的种种破事儿,如今有求于他,见了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啊,爷请进,快快进来。”

陆实扶着杨浅,两人进了侧门,一番转换,不去内府,却到了管家自己的院子里。陆实抓着那人,将他引入一个小胡同。那胡同里正是从前能便利出入的小门所在,如今被关得严实。门口不远,建着一间小屋,屋子原是看守所用,如今里面也空无一人。

他半推半抱着将杨浅带进小屋,屏退了众人,在书桌上点上一盏昏黄油灯,亲自将门窗皆关上,拿抹布将门窗缝隙抵住,将整个屋子收拾地透不进光。陆实搬来木椅,将杨浅扶着坐下,自己则屈身跪在那人面前。

“我的爷们啊,您是受了内院妇人的暗害了,您不在的这几月,那宋家送来的淫妇不仅把持着我府上的大小事,更有甚者,还,还养了个小子。”陆实抓着杨浅的一条腿,哭哭啼啼地哀求起来,“老爷您可得惩治了那毒妇,莫让她害了您的名声。”

“我夫人?她是个好的,这我知道,管家怎么这样说?”杨浅被他按在座椅上便有些摇晃,现在更是被人擒住一条腿,几乎不曾倒下去。他拍了拍管家,想让他放手。

陆实抬起头,脸上挂满了泪水。他是个叁十多岁的人,眉长眼细,皮肤白嫩,久在富贵场中浸染,虽不是主子,却也和杨浅一样的气质,猛地一看,竟与杨家的少主有几分相似的模样。

杨浅将他扶起来,那人期期艾艾地抱着人的胳膊,亲昵地靠过去,在杨浅的耳边呢喃,“我与你叔侄一场,不会骗你,那奸夫我已经抓住打了一顿,正关在东院柴房里,贤侄何不前去一观?”

杨浅听了一愣,正无语间,书房门猛地打开,两个强壮结实的婆子抬着根门闩撞了进来,将门框也撞破了。陆实见了那两婆子,吓出一声冷汗,哇哇叫着躲在杨浅身后,瑟瑟发抖。

婆子见了两人,对着杨浅行礼,又出去说话,片刻后,房中进来一位美妇人,穿金带银、玉琢粉妆,双眼最是有神,眉间常含笑意,面上是弱不禁风的美人儿,却叫人看一眼便知,是个能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生意人。宋汝宜上前一步,欠身对着杨浅行礼。

杨浅上前一步,将她扶了起来,两人相视而笑,抱着一同出了门。

“哎,老爷,我与你说的事情……”陆实站起来,猛地冲到两人面前。他看了宋汝宜一眼,知道这女色最能动人心,若让杨浅近了宋夫人的身,听了她的枕边风,那从前之事,只怕就全不放在心上了。

“哦,夫人,叔叔说你趁我离开时养了男人,有这样的事儿吗?”

宋汝宜闻言,和她身旁的几个妇人皆大笑起来,她们笑得前仰后合,或捧腹,或拍墙,身上环佩叮当,将个小院子弄得热闹极了。

“陆管家怎么算老爷的叔叔?他是痴心妄想,才编了许多故事出来,故意消遣您呢。”一个腰肥体阔的婆子先一步走上前,抓着陆实的衣领,将他抱起来扔在一边,管家尖叫了两声,倒在门框上。

“陆管家吃了几盅酒,越发没有正经话了,账也做得乱,院子里的人也安排的杂,是倚老卖老,不肯用心服侍我了。”宋汝宜冷眼看着,开口讥讽道。

杨浅看着她的侧脸,越发觉得她与宋兆奎长得像,尤其是这副生了气后冷着脸的模样。

几个女人笑着接了几句话,众人逐渐安静下来,杨浅知道,这些人都在等他说话。信不信、罚不罚,在杨府内院里,也只是主人一句话的事儿。

“如此,陆管家言行无状、污蔑主母……打,二十板子?”杨浅斜眼看着宋汝宜,见她摇头,继续道,“二十只怕不能让你顺从,合该再加二十,共打四十板,念在你从前伺候父亲得体,日后不再追究。”

“老爷,我一片忠心都付了流水!也罢,爷们儿且去柴房里看,那奸夫昨日什么都招了,只要一看,嘿,没有不明白的!”陆实听见杨浅不肯为他出头,跪在地上,大嚷大叫起来。自从陆汝宜嫁过来,他便一日日地失势,如今抓着个偷腥的奸夫,又恰巧碰着回来的杨浅,怎么不是天缘巧合要帮他夺权呢?有这个话头,杨浅实不能偏袒了那妇人去。

杨浅听了,不免一笑,他调戏似地抓了一把宋汝宜的下巴,问道,“夫人,我们去吗?”

宋汝宜抬头看着他良久,默默不做声。

“我与娘子久别重逢,话没说两句,哪有闲工夫看什么下人?一定是夜里偷东西的贼,把他打一顿、扔出去就是了。”杨浅笑着揽过宋夫人,与她出了小院。

陆实被一婆子吐了一口唾沫,恼怒非常,在巷子里打滚,

婆子们进屋寻来钥匙,开了小门,将事情向门口的守卫说明,更有几个大汉进了门,抬手就要来抓陆实。陆管家期期艾艾地谩骂,被人拖了出去,实实在在挨了四十下板子。

陆实被打后被人扛着带到自己院子里,直到哭得没了响动,都在哀嚎,直言杨浅不孝、殴打长辈。

宋汝宜出了小院,越发将杨浅的手抓得紧了,两人并不直接进屋,反而是在院中四处转一圈,之后更是往宋府里去拜见二老。杨浅见里外不少人,皆对他们侧目行礼,也便压下话来,跟着宋汝宜行动。

“夫人往来周旋,何其辛苦啊。”杨浅跟了半日,见她举止有度,借着迟来的丈夫平了嫌疑。回屋后,他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等到众人皆散,笑道。

宋夫人不与他调笑,走近后抓着他的下巴,几只芊芊玉指扣挖那一处皮肉。男人假意哀叫,被撕下一张脸皮来。他与宋汝宜看一眼,正是下山召集人马的侯燃。

“是你,你怎么亲自下山来了?我兄弟呢?”宋汝宜手里捧着人脸,取出手帕,让它安然平放着抱起来,收拾好后,放在袖口中。

“长卿吗?在山上练武。”

宋汝宜呼出一口气,在侯燃身边坐下,将桌上茶水一饮而尽,抚胸粗喘良久,神情才算放松下来。女人捂着脸垂泪,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哭声,自己擦了眼泪,哽咽道,“真是一大难!若非你来得及时,我便要死了。”

“怎么说?”

宋汝宜红着眼睛看他,只是笑了笑,并无多话。侯燃看着她,也举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山上人手不够,我这次来,是为买人的。因着长卿思念家人,想为他带些从前的奴仆上山,不知夫人能否行个方便?”

“他为什么不亲自来?”

侯燃闻言,笑而不语。宋汝宜沉默片刻,叹道,“他是个好孩子,你不要折磨他。小师父此来,可带兆奎的书信来了吗?”

侯燃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书信,递给宋汝宜。夫人拆了书信,看见兄弟字迹,涕泪涟涟。侯燃见状,挑眉无语,想起来时的情形。

宛季长离开后的半年里,侯燃带回来的两个弟子竟都不愿搭理他了。侯燃既要处理山庄内务,又要应对外面来犯,也没有闲心去劝慰那两个冤家,只是暗恨宛季长的心更重了,每每想到那人,几乎咬牙切齿,但等天黑寂寞,又想起那人的好来,独自唉声叹气,想命运并不垂怜于他。

“信上我已封好口,里面没有你的功法,你不许偷看。”宋兆奎听说侯燃与恪山寨那位交恶了,才不擅自外出,欣然应下守卫山庄的诺言。他在侯燃下山前来到院中拜访,从怀中取出书信,希望侯燃能代为转交给家人。

侯燃看了一会儿宋汝宜哭泣,心虚地转过头去。他既然不肯让宋兆奎下山,自然也不可能不检查他的信件。他来时看过,里面不过是问安、报平安,顺便骂了两句,说他少年怀春、因私废公什么的,语气颇为老成,倒比侯燃更像个少庄主的样子了。

侯燃听见女人笑了,便知道她看到哪里了,尴尬之余,又想起同在此处找到的余立。那个孩子,是侯燃一定要留在山庄的,不论怎么软磨硬泡,他都不能让余立对他厌烦。

侯燃胡思乱想间,听见女人开了口,“侯兄弟,兆奎说你一定会偷看他的信了吗?”

他转过头,看见宋汝宜将信纸举起来,几个墨绿的指纹显现在信纸上。宋汝宜笑着侧脸看他,“只许你山上有秘法,我们商人家里,也多的是不可外传的技艺哦!”说着,将袖子里藏着的一瓶香水甩了出来,扔在桌面上。

“这是我宋家不可外传的功法,用这瓶香水写的字也得碰着香水才能显现,任何人摸着这些字的手,再碰到香水,也会显现出掌纹来。嗯,拿去用吧,可不要对外泄露哦!”

侯燃闻言叹了口气,顺势将香水瓶收了起来。他看着宋汝宜,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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