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樓上,幾個食客正在高談闊論。大比之年,所討論的話題自然離不開科考了。
一個略胖的員外模樣的人說道:「今年春闈,我看啊,這狀元必定出自咱們金陵!我看,賈解元就很有可能奪魁!」
旁邊一個馬臉中年人附和道:「錢兄說的極是!本科狀元,非賈解元莫屬!」
但另一桌的食客明顯有不同意見:「幾位,我看不見得吧。你們南直隸的解元賈環,我看來啊,那是借了貴妃的東風才能得中解元!想拿狀元,我看能上榜就不錯了!相比較之下,我們浙江那邊的解元馮秋水,才有可能。」
浙江畢竟也是科舉大省,馮秋水也是狀元的熱門人選。但這樣詆毀賈環,另一桌的本地人可就不幹了。
馬臉中年人大聲說道:「賈解元借東風?賈解元可是錢御史的高徒,而且那文章一直貼在貢院門口呢!不服氣就去看看!」
那桌浙江人卻是懶洋洋地說道:「那種文章,不看也罷!想來也沒什麼好看的。有個高官老師,貴妃姐姐,肯定提前得了考題,找人做了文章,說不定還提前和考官通了關節!那賈環能自己完成一篇文章不能,我都有點懷疑了!」
這陰謀論很有市場,當初賈環中解元的時候,就有過這種流言,只是南直隸國子監和江寧縣學裡面的生員對賈環的文章甚是佩服,才逐漸壓了下來。沒想到,這種流言竟然在外地更有市場。
現下浙江人已經知道賈環的姐姐是宮裡的貴妃,老師是朝廷的四品高官,輿論導向很是不利。
不過這也不能怪賈環,他生在賈府,姐姐做貴妃不是他能把控的,老師雖然是自己找的,但賈環也沒想到錢雨本能復職高升。幸運的是,錢雨本教的好,而且賈環自己也爭氣。
當下又有幾個人來湊熱鬧:「這幾位想必是浙江來的朋友了。江浙地區都是科舉大省,但我們江西也不是吃素的,我看,我們江西的解元李一鳴更有狀元相。」
這桌人雖然表面和氣,但其實也是不服氣的。三大科舉強省,在前明的時候在金榜上就占據了大多數名額,所以自然有底氣說話大聲。
但其餘的布政使司也不可小覷,北直隸,山東,河南,都是不可小覷的地方。
幾天之前,賈環就開始進入考試狀態了。梨香院進出方便,賈環經常去找錢重海切磋時文。
每每錢雨本點評的時候,錢重海都大氣不敢出,因為每次賈環都勝過他。
等到二月初,賈環又跑去了錢府。
錢雨本看完賈環的制藝,滿意地說道:「賈環,你這次會試中試有望。」賈環壓制住內心的小歡喜,躬身說道:「借老師吉言。」
然後錢雨本話風一轉,對著旁邊站立的錢重海說道:「重海,你這次兩兩之數。要看造化。」
錢重海額頭冒汗:「兒子知道,定全力以赴。」
錢雨本揮手說道:「行了。你們去吧。下面的時間,不用再把所有時間都花在制藝上面了,要勞逸結合。」
賈環躬身行禮道:「多謝老師指點。」
王夫人處,頗有點愁雲慘澹的感覺,眼看著賈環要去春闈大比了,自己的兒子寶玉竟然還是一點進益都沒有。
沈盤年前已經辭館,賈寶玉就像放了羊一樣,眼看著正月都出了,全家人的心思現在都放在了賈環的身上,賈寶玉竟然全然不知,恐怕還在暗暗歡喜。
想到這裡,由不得她這個當娘的不嘆氣。
那邊周瑞家的現在也是主意全無。賈環少年中舉,已經呈現一飛沖天之勢。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賈寶玉能夠爭氣,不說過了賈環,但至少也不要差得太多,要不他們做什麼都沒有用。
回到家中,賈環就開始仔細揣摩閱讀錢雨本和賈雨村給準備的翰林院的文章,這些都是大有裨益的。
忽然門口的馮柱風一般地跑到了梨香院,氣喘吁吁,大冷天竟然還有些汗了。
彩雲看著他很是奇怪:「你不在大門,跑梨香院來幹什麼?」
馮柱喘著粗氣說道:「外面來了個人,說是三爺的同窗。我不敢耽誤,就趕緊來通報。」
彩雲趕緊進房去通知賈環。
門外面,來的是顧青鋒和魏大凡。兩個人一個江西人,一個浙江人,過了十五就往金陵趕,但大家都是第一次來參加會試,沒有經驗,等到了貢院周圍,發現客房早就被住滿了。顧青鋒正在周圍到處亂竄著找房,正巧遇到了同樣遭遇的魏大凡,兩個人俱是臉皮薄,不想麻煩別人,但實在是沒有空房了,只好坐下想轍。
「要不去賈兄處借住一下如何?想來他不會拒絕。」魏大凡猶豫著提了這個建議。
顧青鋒還是有些抹不開臉面,他在國子監與賈環雖然是同桌,但交情實在是一般,聽到魏大凡這樣說,也很是猶豫:「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