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接时,我微微颔首,漠然离开。
宴会罢,他早早等在街尾,拦下了我的马车。
“楚绪抢了本该属于你的荣华富贵,你不怨吗?”
我掀开车帘,看见他独自一人站在路边。
“谢大人的话,我听不懂。”
他眸光浮沉,似有心绪万千。
“那若是有人当初没能护住你,你恨他吗?”
他颤声问出了这句话。
我心头仿佛漏了一拍,手顿在了原地。
究竟是没能护住,还是不愿意护呢?
他的大仁大爱,皆在天下。
“不恨,只恐误了他的贤臣之路。”我一字一顿,声音清冷。
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低声道:“你这样说,那便是怨的。”
楚家遭逢灭门之祸,而他执掌刑部。
绳不绕曲,法不阿贵。
这是他的信条。
那时他说:“不偏袒、不徇私,才能让朝野信服。”
楚家蒙难之时,我曾在牢狱之中苦苦哀求他,求他救下我的父母。
可是他掰开了我的手,声音低沉,“法无例外,但我会竭尽全力找出证据,为楚家寻得一线生机。你信我。”
他口中向来无妄言,我信他,等他。
直到等来了行刑的圣旨,却再没见到他的身影。
只记得他和奉华郡主在江南闹出了许多传闻。
他想做名流千古、光耀门楣的贤臣,身上留不得污点。
只是这次,我不想再当贤臣身边那随手可弃的点缀了。
或许,楚家满门倾覆之日,正是他刚直不阿、铁面无私的美名震慑朝野之时。
我只是没想到,他也回来了。
他那修长的睫毛微颤,遮住了那翻涌的情绪,悲怆而静默。
良久,他哑然失笑,苦涩道:“是我失约,对不住你。”
我转身离去,再无只言片语回应。
楚绪尚且惊讶于我在宴会上的转变,可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东离的使臣快要进京了。
东离国地处偏僻,是苦寒之地,民风剽悍,非常人可接受。
长公主自然不愿意让她的掌上明珠去受苦。
楚绪这颗棋子很快就会在长公主手上发挥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