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茉莉浑身大抖。
山月立刻转身反手操起桌案上的花瓠!
入柳府时搜过身,只可惜蝴蝶骨刀交给二嬢带回去了!
山月未有任何迟疑,操起花瓠便劈头盖脸砸下去,在将挨到黑衣人脑袋时,被其单手控在空中,烫金青釉花瓠应声落地,在即将出响亮破碎声量时,黑衣人反身探手,将花瓠稳稳接到掌心之中。
黑衣人挑眉抬眸,眼睛以下戴着黑布罩,露出一双色泽淡薄却狠戾犀绝的眼眸。
像,像狼。
山月紧抿唇角,微微眯眼,审视地看向来人。
三个人,皆无言语。
黑衣人瞥了眼窗外,动作迅地捡拾起地上的红绸带其中一端,借桌案之力,飞身一跃而至梁上,再拽住红绸带一端,猛然佝身力,柳合舟的尸体飞快吊至半空。
黑衣人低头拴结,转身飞身而下,一手夹住柳合舟绷直的脚踝,一手狠狠朝下一掰开,余光瞥向窗外,将几个凳子、桌子一把掀翻在地,反身将小茉莉往西门一推,声线极低:“回你该去的地方。”
一转身,越过山月肩头,单手捂住山月的嘴鼻,将其迅向后一拉,躲进半开的隔扇衣柜。
柜门刚好合上之际,后罩房大门恰逢其时,被猛然推开。
“爹!我知道你在里面!”
柳环终于按捺不住地推门而入!
逼仄的衣柜之中,黑衣人的呼吸就在山月的头顶,而他冷冽沁凉的手正死死捂住她的嘴巴。
柳环平视,率先看到的是自家老子摇晃着低垂的脚尖,反应片刻后,才终于想起连声尖叫:“啊——啊——啊——”
柳管事听到尖叫,屁滚尿流追进来,目光从脚尖向上移,总算看到自家老爷耷拉的头颅和死不瞑目的一张棺材脸!
“老爷自尽了!老爷自尽了!”
柳管事下意识高声嚎叫。
高喊两句后才觉不应此时伸张,柳管事立即惶惶不安地望向柳环:“大爷,老爷,老爷!”
“自尽了!”柳环扶靠在木制板壁上,帮柳管事补足下文:“这不是自尽是什么?!”
柳环这辈子脑子都没转这么快过,当即转身入碧纱橱,在板木书桌上一眼看到折叠起来的宣纸,跌跌撞撞扑过去打开,看完之后又哭又笑,双手将纸放在胸前:“爹!爹啊!您到底是撑了我一回呀!”
纸上写着八个大字——“往事追究,全我之故”!
人死百账消!
柳合舟一死,意味着无论是刚刚在“青凤”惹下的祸事,还是御史台重新彻查的杜州决堤案,都由他一个人担了!不再追究他人之过!
柳管事亦扑过去,看见纸上所书,思考半晌,方皱着眉头,嗫嚅开口:“不,不可能啊。。。老爷,老爷从来没说过要以死平账。。。”
而且,而且不是已经将大爷推出去背锅了吗?
柳环立刻双目圆瞪:“有什么不可能!宗族大过天,为柳家后嗣父亲舍身取义,是壮举!”
柳管事当即低头不语:他明白了,做儿子的,已经决定怎么办了。
至于真相重要吗?
不重要。
怎么把事儿了了,才重要。
两人这一嗓子,嚎来进进出出许多人。
东北角安静放置的衣柜柜门,是榆木隔扇制成的。
木料扎实温润,在这一场闹剧中,如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昏黄的油灯光透过狭长的缝隙照进衣柜。
黑暗与光明交织之中,山月不动声色地伸长脖颈:黑衣人捂住她口鼻,手劲很大,让她无法顺畅呼吸。
黑衣人反应过来,将手松了松。
一股凛冽如雪地劲松般的气息,强势又迅地侵入山月的鼻腔。
两个人靠得太近,山月的后背紧紧地贴住黑衣人的前胸。
是个男人。
且是个练家子。
山月低垂眼睑,看昏黄的灯光映照覆在她面上的手背。
那只手修长茕劲,青筋暴起,虎口和鱼际皆有厚茧。
山月微微偏头,眸光清冷地直视黑衣人的双目:“我见过你,你是那日的画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