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经纪人之后呢
她云淡风轻地说,找个人结婚吧,然后生个孩子,过普通的那种生活。
名利场内兜转太久,她也想归于平淡。
江茵说完之后又看了他一眼“别听姐姐们说话就春心萌动了,你得谨记不能恋爱。”
自此,他想,原来在某个瞬间,在她的未来里,他被完全划分在她的时空之外。
那是他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昏黄的路口,少年仗着身高优势把她禁锢在怀里,颤抖着声音问“说过两年就把我交给别的经纪人的话是骗我的吧”
原来他根本不是想回报她,他喜欢她。
喜欢她,所以不想让她的付出和期待落空;不想让她被人嘲笑;不想她无功而返。
或许是那个飘着雪的月夜里,她只当他是个没长大的十六岁小孩儿,顺手递过自己的一件衣裳。异国他乡寒风吹拂,少年湿着衣服受凉,是换上了她的,才感觉到了一丝温暖不可转移的、确切的,只有她能给的温度。
江茵多聪明,何况大他九岁,怀抱的温度里带着什么情愫,她比他更清楚。
女人没有说话激怒或安抚他,只是等他平静下来后,镇定又残忍地后退两步,抬头说“你是爱豆,这是什么职业,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你贩卖的是人设和梦想,现在你想服从于人类的七情六欲,那粉丝怎么办你觉得对她们公平吗”
“没毕业的爱豆,没有资格谈爱情,”江茵摇摇头,“盛星雨,这是爱豆失格。”
这是她一手建立起的王国,亲手划分的规则,他是国度里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复刻的神话,现在这神话说,要亲手打碎这一切。
她怎么可能会同意。
说完这些江茵径自离开,听到他在身后说“你只是在说服我,也在说服你自己。”
他说对了。
那晚她辗转反侧,终于后知后觉自己给的爱出了界限,这份感情不再是当年对着小小少年的心疼,也不是经纪人面对着器重艺人该给的照顾,她不知不觉几乎把全部都给了出去。
她以为自己想要的是圈外平淡的爱情,但在他拥抱她的那一秒,她又何尝没有震动。
只是她早已经过了头昏脑热的年龄,才维持住了后退的理智。
她没有掌握好和艺人应该有的距离,让艺人接收到这个时间点不该接收到的讯息。
她作为经纪人,更是失格。
深思熟虑后,江茵决定辞去自己的经纪人职务。
她素来对人狠对自己更狠,这样的工作疏忽于她而言是大忌,她不能接受自己将错就错,辞职这是她对这个职业保有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惩罚。
交接用了三天时间,最后一天,为了让他接受新的经纪人,她亲自去找了他。
他在家里也待了整整三天,延迟所有活动,连饭都不怎么吃。
“等会新的经纪人会和你联系,后天的通告很重要,多留点时间做功课。”她惯例嘱托着,最终深呼吸一口,缓缓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一样顺着你,以后绝食的戏码不要再闹了。”
既然总有一方要逼着另一方放弃,那么,让她来吧。
盛星雨就坐在对面,赤红着眼睛,忽然笑了。
“就因为我一句话你就要走”他哑着声音问,“你不觉得太狠了吗”
江茵把最后一份资料放在桌面上,转身“我不狠,你早就过气了。”
她开门欲走的那瞬间,少年赤着足大步迈过来,将门重新带上,抓着她手臂把她牢牢抵在门边,看着她的眼睛“你没有一点喜欢我我不信。”
“已经不重要了,”她说,“要保住现在的位置就要做取舍,喜欢或者不喜欢在这些东西面前,根本就不重要。”
她既然爱他,就更不能毁了他。
走到这一步有多难,他或许除了练习再无更多的了解,但她在纷纷扰扰的名利场看过太多,而今的局势一旦撤退,再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盛世还回。
她舍不得让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一旦想到要成全自己和爱情,就要辜负在深夜里扛着腰伤练舞的少年,她就无法坦然地自私。
所有的坚持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站上巅峰的这一刻吗他才回国不到半年,还在事业上升期,绝对不能分心,她亦不能让他那几年白费。
那个撕扯的吻几乎是意料之中的降临,她嘴角被拉出伤口,想说些更狠的话劝他尽早死心,可惜尝到嘴角的咸味,最后也还是没有忍心。
她舍不得。
那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少年,她把他当做最认真仔细雕刻的一件鲜活的艺术品,直到她如愿以偿地带他攀登上繁华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