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放心的下吗?再过个三年五年,大姑娘的岁数大了,到时候就该放出来了!还能有什么机会?如今太平年间,也没什么打仗的机会。纵然有,你看看你们兄弟们,你,你珍大哥哥还有你宝兄弟,那个是上得了战场的人?如今凭着祖上的一点功德,撑着这个架子,可内里的事情,你和你媳妇是最清楚的!顶多维持个年,也就支应不下去了!这世袭的爵位一代降三级,等到了你们这一辈的身上,还有什么?这个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若不是趁着大姑娘在太子爷身边,盼望着能有个结果,好歹给太子爷生个一男半女的,也是我们一大家子的依靠不是?再说,就算不为这个,那大姑娘从里面放出来,年岁也大了,难道还能有什么好结果?你看看那些从里面放出来的宫女,哪个不是孤独终老?或者被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请了去教导姑娘们,干的不过是教导嬷嬷的活儿,那也是下三等的奴才命了!终究不如在太子跟前,有个名声的好,她也好,咱们这个家也好!”王夫人平时在贾母跟前总是不说话,贾母说她是个没嘴儿的葫芦,木头一样的人,实际上她的心里打着的算盘,比凤姐儿还精。
“太太不必担心,那红玉姑娘是太子爷心尖子上的人,纵然年纪大了,但太子爷顾及到一些事情,也不会把她撩开手。说不定避避风头,她还会再回京城。到时候太太又可以去看大妹妹了,大妹妹在太子爷跟前,也有了机会不是?”贾琏这番南下,自然是要做些功夫的,不然花着公中的银子去江南游山玩水,也太过意不去了。王夫人也不会容他。‘
“哦?有什么消息?”王夫人一听,来了精神。
“我听说,那个红玉,跟前明珠三太子有些关系……”贾琏压低了声音,悄声说道。
“胡说!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王夫人吓白了脸,低声喝道。
凤姐儿也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看了看院子里,并没有闲人,连丫头们也都进了厢房,只有两个婆子坐在廊檐下打盹儿。
“太太……这事儿侄儿能浑说吗?”贾琏压低了声音,凑近了王夫人跟前,“我亲眼看见给红玉送东西的人是索额图大人的侄子,孝诚仁皇后的亲弟弟!”
“不过是个没名分的侍妾,也用得着亲侄子去送东西?”王夫人也起了疑心。
“索大人的侄子出了苍兰苑便去了扬州布政使布泰大人那里。而布泰大人第二天,便以上香为名,跑到了扬州大明寺找那里的大和尚了尘说了半天的话儿。”
“这能说明什么?”
“太太想想,一个扬州布政使,在扬州花朝节之日,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坐镇的接口上,不和贺文安那老东西一起伺候两位阿哥,一个人悄悄地跑到庙里,跟一个和尚说什么话儿?而且还关门闭户的一呆就是半日?”
“讲经说法,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侄儿后来花银子细打听过,这个大和尚并不是大明寺的挂号僧人,只是个云游来此借住在庙里的。谁也不知道他在何处出家,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不过都说他的经说的很好,收的香油钱也颇高。太太想,他一个出家人,无儿无女无牵无挂的,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
“他就是朱三太子!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杀,才躲进了大明寺!”贾琏的声音几不可闻,但在王夫人的耳朵里,却如雷贯耳。
“既然这样,这件事儿若是败露了,索家就完了!索家的事情一定会连着太子,天哪!太子谋逆?这——大姑娘岂不跟着遭殃?就连我们也……”王夫人脸色惨白,险些晕死过去。
统领府里见平儿
凤姐儿和贾琏安慰了王夫人出来,回自己的屋里,平儿忙端上茶来给二人。
“你今儿说话真是玄乎,把我都下了个半死!何况太太?”
“这还玄乎?”贾琏笑笑,喝了口茶,指着凤姐儿说:“都说你霸王似的一个人,整日里说嘴,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比这更加玄乎的事儿还有呢,这就吓坏了?”
“哼,你也别说我。倒是你自己想想,这种事儿能混说吗?这错一个字儿,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你还是小心些行事吧。”凤姐瞪了贾琏一眼,又吩咐平儿:“把早上家里从来的猴头菇,野山菌,还有竹荪和那几只活的鲟鱼叫人装了,你亲自带着去费扬古大人府上走一遭,就说这点儿野味儿是我们给府上的格格和林姑娘常常鲜的。我们自然也知道统领大人府上不缺这个,只是不过是我们的一点儿小意思罢了。你顺便瞧瞧林姑娘是什么个意思。老太太实在是惦记着她呢,你好歹留些神,替我带回点有用的话儿来。”
平儿一早就听说了林姑娘到了京城却去了别家府上的事情。虽然步军统领不是太大的官儿,但人家是满洲八旗贵族,家里又出了个做嫡福晋的格格,自然又高人一等。所以这林姑娘去了他们家,荣国府上是不敢说半句闲话的。于是忙答应着下去收拾东西,替凤姐儿去瞧黛玉。
却说黛玉随着瑾瑜回府,家里早有老家人在门口迎接,瑾瑜拉着黛玉的手,二人肩并肩的进了二门,穿过前院的穿堂,一直到后院去,直奔老福晋的房里。瑾瑜进门见母亲端坐在罗汉床上向着门口张望,便紧走了两步上前磕头。老福晋也是想念女儿,拉起来掉了几滴眼泪,又把黛玉叫道跟前,细细的端详了一番,笑道:“这孩子,果然是江南人物!比我这女儿强多了。”
“老福晋说笑了,姐姐风姿天成,富贵之人,哪是黛玉可能比的。”
“说什么富贵不富贵的!”老福晋拍拍黛玉的手,笑道:“我也是打小跟你们一样的年纪过来的!活到今天,也算是明白了几分道理,那些富贵荣华不过是一时的热闹罢了,人哪,不管在什么位置,都要心平气和的过!这日子呀,平平淡淡才是福。咱们也不求什么大富贵,只要平平安安,也就是福了!”
黛玉原想着步军统领费扬古大人的福晋,定然是一个极厉害极精明的人物儿,不想见了面,说了这几句话,才看出她竟然是一个把世间之事看的十分透彻的人!一时间方有感慨,想若是自己的母亲也能如此看得开,也不会因为兄弟的死而得了那场重病,也不至于这样白白的送了性命,留下自己在这世间孤零零的受苦。想到这里,黛玉便红了眼圈儿,低头不语。
“你看看,额娘把我这妹妹给说哭了,妹妹不哭,额娘也是好意劝你,你又何必伤心难过?就是夫人在天之灵瞧着你难过,必然也不安心。快收了眼泪吧。”瑾瑜拉着黛玉在老福晋身边坐下,又对老福晋笑道:“额娘,快去叫人准备饭菜来,女儿这一路上都在想家里的饭菜呢!也叫妹妹尝尝咱们家北边的风味菜来!”
“是了是了。瞧我都老糊涂了!瑾儿在南边多亏了御史府上的照顾,在那府里住了这些日子,一定没少给林大人添麻烦!如今林姑娘来了,可要给咱们一个机会报答。你也跟你妹妹多亲近亲近!我们家都是些顽皮小子,瑾儿从小儿就没个姐姐妹妹一起说话,如今可好了!你有了你妹妹,也不愁没个伴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