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静脑子一片空白,“正哥。”她扶了一下旁边的椅子,踉跄向徐正靠近,声音发颤,“正哥,我怎么听说警察把?白泰抓走了?那?件事情不是已经赔过钱了吗?”
她自然不能把?话题主动提到兄妹俩面?前?,只泪水涟涟地说道,“不过是言语上有些过界罢了,那?个姓蔡的女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难道真抓去拘留?”
拘留?只怕白泰贪下得金额都够个三五年牢狱之?灾了。徐正低低地叹了一声,“阿泰的事要查过才知道,我会给他找个好律师的,现?在侵占案子也?没那?么容易坐牢。”
“真的?”白慕静颤颤嘴唇,是弱不禁风的柔软。
徐正心?烦意乱,也?没闲情安慰她,只说道,“现?在人都到经侦队去问询了,你急也?没用,擦擦泪水,一会儿员工看到算个什?么事。”
白慕静止不住眼泪,哽咽着,“正哥,你知道的,白泰不是个聪明人,拿那?些钱和东西是也?没什?么坏心?思的,他就是穷怕了,这几年他在绪正工作?也?很是勤勉,就连书明的毕业会也?是他亲自策划,哪里又会做对集团不利的事。”
黎音不耐烦看她表演,站起来身来,说道,“有没有对集团不利,要查过才知道,你等他进去了再哭也?不晚。”
“哥,我走了。”
黎修点头,顺手替她提起包,低声道,“我送你。”
白慕静不依不饶,转了个身,两?手撑在桌上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她声泪俱下,“聆音,我晓得,是几年前?那?个误会让你一直对我和书明放不下心?结,但那?天的午餐确实?没有经我们两?个的手。而且现?在咱们已经是一家人,红曼姐去了,我是有心?要替她照顾你——”
黎修皱了皱眉。
“咔嚓——”
黎音猛地推开了凳子,铁制品在地面?刮擦出嘈杂刺耳的声响,那?双冷漠的眸子淬进沉闷的暴戾,阴森的冷意迸溅,盯一眼过去,像湿漉漉的蛇紧紧缠住喉咙。
“让开。”
白慕静不自然地看向徐正,讪讪地往旁边靠。
“好了。”黎修扶住她的肩膀,“我们走吧。”
黎音点头,任由他弯腰整理她有些皱巴的裙摆,慢条斯理地对白慕静说道,“左右我也?没死成?,你也?不必再为午餐里混进海苔碎的事喊冤,当年在厨房里的人,除却你和徐书明,又有谁会与我有这样的仇怨?”
当年被黎红曼扔出山居台的丑状似乎还在眼前?,白慕静哭声震天,“这么多年,我和书明一直蒙受这个不白之?冤,但正哥,我今日不得不说,能接触那?个便当盒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徐正眉头一皱,“谁?”
“就是红曼姐。”泛红的眼睛溢出酸涩的绝望,白慕静说道,“那?时也?只有这个办法能在不与你摊牌的状况下把?我赶出山居台。”
她看向黎音,“聆音,你不要怪你妈妈,红曼姐她这样高贵的大?小姐,眼睛里是容不了沙子的。要怪就怪我当年一时心?软生?下了书明,我是不该来山居台,可孩子渐渐长大?,她不能没有爸爸——”
言辞轻柔,却带咄咄逼人的软刀,是白慕静一贯以来的招数。黎红曼出身是名门,她们圈子里都是优雅淡然的淑女,无论?何种境况都要保持平静从容,不能在这样的公众之?地丧失仪态。
黎红曼多年来一直这样教导黎音,压制住尖锐的獠牙,她用柔软的羊皮为女儿遮盖满身鳞甲,坚硬的鬃毛在无私又密不透风的钳制中梳理出温婉的光泽。
可惜她现?在已经不在,失去了名为母爱的封印,那?些被遗弃的蛮横、幽暗与勃勃野心?从意识中松动,黎音不能容许非我族类踏进她的安全领域。
高高扬起的手掌承载经年累月的讽与恨,重重地甩在白慕静的侧脸。
“啪——”
用上十二?分力气,将她直接抽到转圈,一头扎进徐正怀中。
徐正忙扶住她,看一眼,眼眸含泪,嘴角咬出血色,好可怜的模样。
他霎时怒目圆瞪,高声斥道,“徐聆音!你白姨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说要冤枉你妈妈的意思,她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动手打她呢?!”
黎音勾唇冷哼,一脚踹飞了他的椅子。
第40章
九曲河湿地公园。
蓉雾地区秋日里难得的晴天,观江草坪上铺满了?各色餐布,步道?上人潮汹涌,挤得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黎修握着手机躲开几个聚饮到半醉的年轻人,定睛看?一眼草地上竖着的“请勿践踏”警示牌,到底停下?脚步,叹气地看?向草坪中间向他招手的人。
凉爽的秋风带起低矮草浪,黎音按住了脑袋上被差点掀飞的大檐草帽,冲他?咧出个开怀的笑容,“哥!!”
她?一下?站起来,走了?几步,险些被两个坐着塑料垫从?半坡滑下来的玩闹孩子撞着。
黎修眉心一跳,黎音已经斥得对面臊眉耷眼。
电话里的声音在?继续,“徐董似乎仍然感到不适,或许打算周末再详细复查一次,您是否打算一同过来呢?”
黎修“唔”了?声,“这周的话,景区这边实在?走不开,只有您替我多关顾一下?,您晓得的,徐董年纪不小了?,这样摔一下?不算小事,总是要您亲自看?过我才放心的。”
黎修对电话那头细细交待注意事项,声音里带着深切的担忧,只是一双幽深锐利的眼睛依旧冷静平淡。
身旁的黎音听得不耐烦,挽住他?的手臂,要将他?扭送到草坪里。
阳光在?她?纤柔的侧脸渡上金色的光彩,蓬松乌黑的长发飘起几缕发丝,黎音仰头看?他?,清澈的眸子藏住笑意,和小时候一般纯真明媚。
黎修拗不过她?,无奈挂了?电话,低头跟从?。
她?大?概方才与某人在?这里野炊,餐布上的铝合金卷板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吃食,冰桶里歪着两只绿色玻璃瓶,半杯清酒压着柠檬片和半圈糖边,随意地搁在?一旁。
“徐董怎么?样?”黎音觉得不可思议,不就是凳子倒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么?,看?老头当时涨成猪肝色的脸,她?认为最痛的地方应该是他?的面子罢了?。
“还好。”
“喔,还好?那你说一大?堆话去关心他?。”她?递给他?一杯冰镇过的碳酸饮料,方形冰块撞击杯壁,小而密气泡咕噜噜地冒出来,又一个个“噗噗”地破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