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作孽啊!”
太后沉声叹口气,随女儿出去了。
母女俩走出月桑殿,也没离开,跟所有人一起站在外面等着。
风雀仪也在,手里拎着酒壶,不时喝上一口,面色无悲无喜,像是个完美假人。
贺兰惠瞧见了,走过去,问着:“风国师怎的喝酒了?”
风雀仪回头看她一眼,面无表情,眼神死寂一般凉:“公主真的不知道吗?”
贺兰惠咬着唇,没再问了。
她隐隐猜测:原来风雀仪也喜欢她。
可惜,老天无情,那个妖孽一般的女人就这么死去了。
风雀仪见她不问,也说了:“没能救她,心里难过。”
贺兰惠想说“节哀”,又觉得没必要。
现在,还有谁会比皇兄更难过呢?
答案是有的。
绿枝。
绿枝得知桑宁死了,比谁都崩溃,一头碰到柱子上,就想着殉主而去。
还好被人拦住了,这会还绑着呢。
贺兰惠看她浑身被绑着,坐在殿前,两眼哭成了核桃眼,便走了过去,安慰着:“你不要想不开。桑姐姐走了,待会换衣入殓,总需要你的。你不想送你家娘娘最后一程吗?”
“呜呜呜——”
绿枝一听她提娘娘,眼泪落得更凶了。
贺兰惠拿着帕子,一边擦她的眼泪,一边安抚:“她是在去看安乐君的路上死的,死前定还挂念着安乐君,你既然忠诚,也该为她照顾着安乐君。”
绿枝点点头,又摇摇头,嘴里塞着手帕,不出声音来。
贺兰惠见她不能说话,便拿下了手帕,同时,继续安抚:“你不要哭,哭声会吵着我皇兄的。你也不要怪我皇兄。我皇兄现在最难过了。刚刚他伤心至极,吐血昏过去了。”
绿枝听得流泪,哽咽道:“娘娘,娘娘……公主,我该跟娘娘一起去的。有奴婢在,娘娘定然不会有事的。”
但娘娘没让她去,说是她每天照顾她太辛苦,给她放假,休息一天。
都是假的。
娘娘会不会一早就想好了,所以才不让她跟着去?
她总是想死的,如今,终于如愿了。
“呜呜,娘娘,公主,娘娘不要我了。”
她看娘娘跟皇帝那么好,还以为她不想死了,没想到,她会为救皇帝而死。
“不是,她不是不要你,她只是、只是——”
只是活得太累了。
病痛耗尽了她对活着的热情。
贺兰惠流着泪,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了。
其实,她也好伤心的。
死去的人不会痛苦,因为她把痛苦转移给了最爱她的人。
贺兰殷抱紧死去的人,回忆着他们的过往,初相见时,她嫣然一笑百媚生,跳城楼时,她一袭红裙如烈火,娘娘河上,她醉卧榻上,媚眼含春……昨夜里,他们呼吸交缠,亲密无间……
他恍然觉她对他都是予取予求的姿态。
如她所言,她就躺在那里,衣衫单薄,件件脱落,随他放肆,看似是诱惑,是没心没肺,实则满满的、温柔的包容。
她爱他吗?
他相信她爱他的。
她为救他而死,不是最好的证明。
她的爱藏在日常的点滴温情里。
贺兰殷反复咀嚼着那点温情,换来的是心脏一次又一次的刺痛。他陷在这种疼痛里不可自拔。
他愿长痛不愿醒。